妻子瞒着我在外成家后,我装傻离开军区,心虚的她回到家愣在原地

2025-11-20 22:15:44 54

一九八二年,年关将至,东南军区里,已经有了几分过节的喜气。

军营的一间密室里。

领导的语气严肃,像是在下达一道军令。

“谢同志,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火灾假死的场景,半个月后,你就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,跟我们一起去西北的科研基地了。”

谢陌琛的回答,像他的人一样,干脆利落。

“没问题!能为国家的科研事业奉献一生,是我的荣幸。”

半个月后,正好是他名义上的姐夫,周勇锐的媳妇,要生了。

实际上,那个周勇锐,是他老婆陈兮悦的另一个丈夫。

上辈子,周勇锐有个白白胖胖的儿子,而他谢陌琛,一辈子没个自己的孩子。

他把那个所谓的侄子当亲儿子疼,可到头来,病得快死了,却被那孩子亲手拔了氧气管。

孩子说:“都怪你占了我爸的位置,害我一辈子只能叫我亲妈阿姨!现在你死了,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!”

原来,那个所谓的侄子,是陈兮悦和周勇锐通过试管婴儿技术生的。

一场借腹生子的闹剧。

他们一家人,骗了他一辈子。

谢陌琛对陈兮悦,恨到了骨子里。

重生回来,他什么都不想了,只想假死脱身,跟陈兮悦断得干干净净!

从密室出来,谢陌琛穿过一条小路,阳光猛地刺进眼睛。

还没等他适应这光亮,一个满脸焦急的人影就朝他冲了过来。

是陈兮悦。

腊月的风,刮在脸上像刀子。

她那身白色的军装,被汗湿透了,紧紧贴在身上,勾勒出好看的身形,整个人看着又冷又飒。

一看到他,陈兮悦那紧绷的脸才松了下来,一把将他抱进怀里。

“老公,你跑哪儿去了?出门怎么也不说一声?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吗?”

“以后可不能不声不响就出门,要是找不到你,我可怎么办。”

她的话甜得发腻,引得路过的几个小兵直笑。

“哟,咱们陈营长真是个‘夫管严’,一刻也离不开姐夫!等我以后有了男人,也要像陈营长这样,把他当宝。”

“可不是嘛,别看陈营长在训练场上跟个冰块似的,私底下可是个大厨!姐夫爱吃的菜,她都会做。”

“敢拿陈营长开玩笑?你们是不是忘了她为了保护姐夫,一个人打死七头狼的事了?当时她浑身是血,却把姐夫护得好好的!”

营里谁不知道,谢陌琛就是陈兮悦的命。

但他闻到陈兮悦身上那股浓浓的男士香水味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
桂花香,是那个“姐夫”周勇锐最常用的味道。

很明显,她刚从那边过来。

谢陌琛想不通,陈兮悦怎么能一边说着爱他,一边又这么明目张胆地骗他?

察觉到他的僵硬,陈兮悦抬脚假装要去踢人。

“去去去,别在我老公面前瞎说,他脸皮薄,该不好意思了。”

小兵们笑着跑开了。

转过头,陈兮悦拉着谢陌琛的手。

“老公,咱们去供销社买点麦乳精吧,姐夫家的孩子快生了,我怕到时候正好赶上过年,人家不开门。”

陈兮悦的眼神很柔和,里面有种当妈的光辉和期盼。

上辈子,谢陌琛也见过这种眼神,但他当时傻乎乎地信了,真以为那个孩子是陈家大姐临死前,找人用自己的卵子做的试管婴儿。

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。

甚至上辈子周勇锐的孩子出生,陈兮悦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,回来还在军区大办洗三礼。

谢陌琛也跟着忙前忙后,一句怨言都没有。

所以这辈子,他火灾假死的消息,就当是他送给陈兮悦孩子洗三礼的贺礼。

恭喜她,当妈妈了。

到时候,她和周勇锐一家三口,就能光明正大地生活在一起了。

察觉到谢陌琛走了神,陈兮悦捏了捏他的手。

“老公,怎么了?”

谢陌琛没说话,陈兮悦倒是挑了挑眉毛,凑到他耳边。

“你是不是在想,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孩子?”

搂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,她声音里带着点挑逗。

“老公想要孩子,咱们就多努努力。”

压下眼里的冷意,谢陌琛推开她。

“正经点,要去供销社就快走。”

还有半个月,他就会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。

他这辈子,都不会再和陈兮悦生孩子。

陈兮悦这次去供销社,跟平时没什么两样。

她先是给谢陌琛买了香皂、雪花膏和酥皮点心,最后才顺手拿了罐麦乳精。

可一回到家,陈兮悦就急匆匆地把麦乳精拿出来,脸不红心不跳地对谢陌琛说。

“亲爱的,你在家好好歇着,饿了就先吃点点心垫垫,我去给姐夫他们送点东西,很快就回来给你做饭。”

这时候,周勇锐还住在军区外面的出租屋里。

陈兮悦还没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把他接到家属院来。

毕竟,她现在只是个营长,分的房子只够两个人住。

谢陌琛没多说什么,只是像往常一样提醒。

“好,你早点回来。”

陈兮悦温柔地笑了笑,点点头,像往常一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,然后转身走了。

“咔哒”一声,门关了。

谢陌琛立刻面无表情地掏出手绢,狠狠地擦了擦陈兮悦刚才亲过的地方。

他们俩是在军校认识的,因为爱情和信任结了婚。

毕业后,他放弃了去枪械研究所的机会,跟着她来了东南军区,当了个普通的文职。

本来日子过得挺好,但这一切,都在陈兮悦去年过年自己回了趟老家后,全变了。

起初,看她愁眉苦脸的,谢陌琛还挺心疼。

现在他重生了,也明白了,陈兮悦回老家,是因为她大姐死了。

她不仅答应借肚子给她大姐留后,还找人做试管,演了一出好戏。

还把周勇锐接到身边,两个人一起合伙骗他。

想到上辈子,他任劳任怨,最后却被骗得那么惨,谢陌琛就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
桌上俩人的合照,谢陌琛越看越扎眼,他拿起相框,手一松。

“啪嚓!”

相框摔在地上,玻璃碎了一地。

他冷漠地看了一眼,拿了扫帚簸箕,把照片、相框和碎玻璃,一股脑地扫了进去。

往外扔的时候,却不小心被碎玻璃划破了手。

他捂着流血的手指回家,在门口跟提着两棵白菜的陈兮悦撞了个正着。

一看到谢陌琛手上的血,陈兮悦一下就慌了。

她扔掉手里的东西,急急忙忙地扶住他。

“老公,怎么回事?怎么流血了?”

直到包扎好伤口,她眼睛里还全是自责和后怕。

她握着谢陌琛受伤的手指,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,动作特别温柔。

“老公,你有凝血障碍,上次就是流个鼻血就休克了,要不是我及时回来,你差点就没命了。怎么还这么不小心,让自己受伤呢?”

同样的话,她说过不止一次。

瞧瞧,这个女人多担心他。

看着她的眼睛,谢陌琛突然问。

“没有我,你真的活不下去吗?”

陈兮悦立刻握着他的手,按在自己胸口,看着他的眼睛,又认真又坚定。

“老公,我爱你,没有你我活不下去。要是我有半句假话,就让我脱了身上这层最骄傲的军装。”

“我知道你也爱我,为了我的骄傲而骄傲,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,千万别再受伤了。”

谢陌琛一字一句地听完,笑了。

“好,你的话,我记住了。”

手心传来她强劲有力的心跳,谢陌琛知道,她说的是真的。

真是太好了。

他真的很想看看,自己“死”了以后,陈兮悦会不会真的脱了那身军装。

没了军人这层皮护着,周勇锐那对白眼狼父子像膏药一样黏在她身上,她又会是个什么下场?

谢陌琛不想再看陈兮悦,随便吃了两口晚饭,就借口累了,上床休息。

陈兮悦收拾完碗筷,从背后抱住他,那只柔软的手,一下一下,温柔地拍着他的胳膊。

在一起这么多年,陈兮悦知道他睡觉浅,一直都是这样哄他睡觉的。

这些细节,处处都透着陈兮悦对他的爱。

但谁能想到,就是这么个女人,骗了他一辈子呢?

谢陌琛闭着眼装睡,呼吸放得又平又缓。

没过一会儿,耳边就传来陈兮悦压低了声音的试探。

“老公,你睡着了吗?”

谢陌琛没动,只是控制着呼吸,更平缓了些。

没多会儿,轻轻的“咔哒”一声,门关了。

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,谢陌琛才坐起来,跟着她出了军区,往军区外面的那个出租屋走去。

很快,就到了周勇锐住的地方。

隔着栅栏,谢陌琛看见陈兮悦正温柔地抱着周勇锐。

“我们很快就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。”

她满脸幸福。

“到时候,我就要跟他说,宝宝乖,叫妈妈。”

陈兮悦眼里的那种怜爱,谢陌琛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。

他捂着胸口,闭上眼,想起了他们曾经也有过的那个孩子。

可是,因为遗传了他的凝血问题,那个孩子没保住。

他忘不了那种心被撕开的疼,也忘不了陈兮悦哭着跪在他面前,抖着声音求他一定要挺住。

“陌琛,只要我们能在一起,我不要孩子了,你一定要挺住,我不能没有你。”

她的承诺,曾经是他活下去的全部力量。

那时候,他真的相信,他们是彼此的唯一,会一直走到老。

过了很久,谢陌琛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
他静静地看了看院子里那对看起来很恩爱的“夫妻”,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。

回到家,他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一份离婚协议书,走到厨房,用火柴点着,烧成了灰。

既然决定要假死,那这份离婚协议,也就用不着了。

丧偶两年,婚姻关系自动就解除了。

至于陈兮悦,他从来没想过,要跟她告别。

第二天,天大亮。

谢陌琛从床上坐起来,旁边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,连个褶子都跟昨天一样。

他坐在床边,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床铺,陈兮悦昨晚,没回来。

眼神暗了一下,随即,谢陌琛洗漱完,换上一身绿色的军装,出门上班。

早操的号角已经响了,陈兮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,站在队伍的最前面。

谢陌琛心里闪过一丝疑惑,很快又消失了。

她在哪里,跟他有什么关系?

他低着头继续往前走,却隐约听到房子拐角处传来对话声。

“陈营长,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?”

谢陌琛听出来,是部队政委的声音。

“你自己也说过,谢陌琛比你的命还重要。他一个军校的高材生,为了你受伤,放弃了去枪械研究所的机会,窝在档案室里当个小文员。”

“可是你怎么能跟自己的姐夫这么没分寸呢?你就不怕陌琛知道了,跟你离婚吗?”

话还没说完,就被陈兮悦轻松又坚定地打断了。

“不会的,陌琛信我。”

看看,陈兮悦是有多自信,才敢这么嚣张,笃定他谢陌琛离不开她?

听到这里就够了,谢陌琛面无表情地走了。

他甚至有点好奇,等他彻底离开她的时候,她会是个什么表情。

因为要假死,他得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新来的档案员,谢陌琛忙得连午饭都顾不上吃。

陈兮悦像往常一样打好了饭,送到了档案室。

两个铝饭盒摆在面前,里面全是他爱吃的菜,连他最不喜欢的姜丝,都已经被细心地挑干净了。

“我今天起得早,看你还在睡就没叫醒你,早上没饿着吧?”

一如既往的关心,谢陌琛听着,却觉得特别讽刺。

“你昨晚一直在家?”

听到这话,陈兮悦夹菜的手顿了一下,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。

但她掩饰得很好,一筷子鸡蛋夹进了谢陌琛的碗里。

“我当然在家了,大晚上的不守着我老公睡觉,我能去哪儿?”

谢陌琛的眼神沉了沉,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,心里冷笑。

是啊,大晚上的,是该守着老公睡觉。

只不过她守的,是另一个老公。

档案室以前就谢陌琛一个人,平时吃完午饭,陈兮悦都会在这儿陪他睡会儿。

但今天,谢陌琛实在不想看见她,直接下了逐客令。

“今天来了新人,你在这儿不方便,你走吧。”

陈兮悦看到确实多了个人,也没多想,只是笑着说。

“姐夫说谢谢我们这段时间照顾他,晚上请我们过去吃饭,下午我来接你一起过去。”

说完,没等谢陌琛拒绝,就走了。

下午。

还没到下班时间,陈兮悦就已经早早地等在档案室门口了。

那样子,好像生怕谢陌琛不给面子,不去吃周勇锐那顿饭。

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走了,谢陌琛不想在这时候出什么意外,于是推着自行车,跟着陈兮悦一起出了军区。

离过年越来越近了,年味儿也越来越浓。

军区里里外外,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,贴上了对联,周勇锐家也不例外。

只是谢陌琛刚到周勇锐家门口,就发现他家院子外吵吵嚷嚷的,围了一大群人。

走近一看,原来是一个媒婆,正拉着一个女人,非要给周勇锐说媒。

“周家小子,我给你介绍的这个,绝对靠谱!人家都说了,不嫌弃你跟前头那个亡妻有个试管婴儿,反正那怀孕的女人跟你也没关系,就是个代孕的。”

“她还说了,以后会把那孩子当亲生的养!”

听到这话,陈兮悦脸色大变,几步挤开人群,冲过去挡在了周勇锐前面。

“都给我滚!我的孩子不用别人来养!”

刚说完,谢陌琛就穿过人群,跟她的目光对上了。

陈兮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她立刻推开人群,冲到他跟前,紧紧抓住他的手,急切地解释。

“亲爱的,我刚才说错话了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“我是说,我们陈家的孩子,大姐没了,照顾他们是我的责任。何况,我们肯定能把孩子养好,你说对吧?”

看着她眼里的急切和紧张,谢陌琛微微一笑。

“对,你说的都对。”

话音刚落,他轻轻推开陈兮悦的手,瞟了一眼门口哭哭啼啼的周勇锐,善解人意地劝道。

“姐夫好像被吓到了,今晚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。你处理好这边,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看他好像真的没往心里去,陈兮悦松了口气,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。

却没注意到,谢陌琛转身后,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。

直到天黑。

陈兮悦还没回家。

谢陌琛合上书,看了一眼墙上的钟,已经九点了。

她今晚,大概是不会回来了。

谢陌琛垂下眼,面无表情地关了灯,上床睡觉。

刚有点睡意,迷迷糊糊的。

身后突然缠上来一条柔软的手臂,热气喷在他脖子上,陈兮悦的声音又温柔又缠绵。

“老公,我们也生个孩子吧。”

本该是“再要一个”,却变成了“也要一个”。

黑暗中,谢陌琛睁开了眼睛,眼里是化不开的冰冷。

被窝里的手紧紧抓着衣服,陈兮悦察觉到他的紧张,细密的吻落在他耳边,带着安抚。

“老公别怕,这次我一定不会让孩子再受一点伤害。”

不受一点伤害?

他的孩子生下来,就要跟周勇锐的孩子一起抢妈妈,这在陈兮悦眼里,难道不算伤害吗?

谢陌琛终于忍不住,坐了起来。

陈兮悦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,月光很暗,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,也看不见他剧烈起伏的胸膛。

“你去院子里洗洗吧,身上都是汗,黏糊糊的。”

“好嘞,保证完成任务!”

陈兮悦的声音很轻快,转身就出去了。

她一走,谢陌琛才勉强喘上气来。

只是屋子里那股浓浓的桂花油味儿,好像怎么也散不掉。

陈兮悦这样,还不如干脆住在周勇锐家别回来了。

谢陌琛被她这么一闹,睡意全无。

硬是睁着眼熬到后半夜,好不容易快睡着了,身后睡得正沉的陈兮悦突然喊了一声。

“陌琛!”

下一秒,她身子猛地一抖,醒了过来,慌里慌张地看向身边。

直到确认谢陌琛还在,她才松了口气,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得更紧了。

谢陌琛本能地抗拒,没再装睡。

“怎么了?”

陈兮悦还心有余悸。

“老公,我做噩梦了,梦见你走了,不要我了,我到处都找不到你。幸好,幸好只是个梦。”

“以前我一个人打七头狼的时候,都没有刚才那么害怕。那时候我就想,我不仅要保护好你,我自己也要好好活着。”

“就算我死了,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,或者变成别人的老公。”

“老公,没有你,我真活不下去。”

谢陌琛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胳膊。

“就是个梦,我不是还在这儿吗。”

等他不在了,她再害怕也不迟。

没过两个小时。

比鸡叫还早的,是“咣咣咣”的砸门声。

紧接着,就是尖锐刺耳的叫声。

“老二家的!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!你姐夫一个人没老婆都起床做饭了!你这个当小的,不知道去伺候一下!”

谢陌琛几乎一夜没睡,皱着眉,头疼得厉害。

陈兮悦听到动静,也立刻醒了,安抚他。

“妈从老家来军区怎么也不说一声?”

“妈一向看不惯你,老公你别动,免得出去受气,我先去看看。”

谢陌琛还是跟着起来了,反正人都来了,躲也躲不掉。

再说,再难的事,他上辈子都经历过了。

他穿好衣服,也下了床。

走到屋外。

不知道陈兮悦跟她妈说了什么,陈母斜着眼,一脸不高兴,嗓门倒是没刚才那么大了。

“有些人跟你结婚这么多年,你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,就是个没种的孬货!还不如辞了工作,去伺候你姐夫的孩子呢。”

谢陌琛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。

陈兮悦吓得连忙打断。

“妈!陌琛是大学生,在军区是正经文职,哪能说辞就辞?生孩子的事儿是我不愿意,我们准备再缓缓。”

一听这话,陈母更不高兴了,挣开她冲上前,手指头都快戳到谢陌琛鼻子上了。

“大学生怎么了?生不了孩子就是废物,不孝!”

“我老陈家的香火不能断!这一胎要是女孩儿,你如果还不跟兮悦生,我就去你们单位闹,让你们领导开除你!”

谢陌琛冷漠地看着她,忽然笑了。

“妈,您别着急啊,预产期还有十三天,十三天后,您就有大外孙了。”

陈兮悦和她妈都愣住了。

陈兮悦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她死死地盯着谢陌琛的脸,想从上面找出点什么来。

然而,她什么也没发现。

倒是陈母,眼里多了几分疑惑。
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
谢陌琛神色自若。

“学校里学的。”

陈母一听这话,也顾不上再追问,急匆匆地就往周勇锐家走,嘴里还念叨着她的大外孙。

陈母一走,陈兮悦立刻上前,紧紧抱住谢陌琛。

“亲爱的,妈妈说的话是有点过分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“但你跟妈妈说,十三天后就有孙子,这事儿是不是太准了?别说是学校里学的,你骗骗妈妈就算了,骗我可不行。”

说着,她不自觉地抱得更紧,严肃地皱着眉看着他。

谢陌琛看到她眼里的紧张,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嘲讽,轻声笑了。

“既然你知道我在骗你,还这么认真干嘛?”

陈兮悦尴尬地笑了笑,这才松开了手。

“喔喔!”

天边开始发白,公鸡叫了两声。

谢陌琛催促道。

“你快去你姐夫那儿看看吧,妈不喜欢我,我就先去上班了。”

说完,他若无其事地走进院子,推起了他的二八大杠自行车。

陈兮悦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。

今天的谢陌琛,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。

在他准备骑车走的时候,陈兮悦伸手拦在了车前,勉强笑了笑。

“亲爱的,我听说后天镇上要放电影,我带你一起去看吧?”

她的手扶着车把手,不自觉地用着力。

谢陌琛察觉到她的不安,不想让她发现什么异常,只好点头答应。

“好。”

陈兮悦见他答应了,终于松了口气,恢复了平时的轻松笑容。

“那你忙吧,两天后,我亲自带你去看电影。”

时间过得飞快,转眼就到了两天后。

军区外的小镇空地上,一块大白布被两根竹竿高高地撑了起来。

村民们抱着小手炉,有的站着,有的坐着,兴高采烈地聊着今年的收成。

谢陌琛和陈兮悦也在人群里。

他们从部队带了两个小马扎,并排坐着。

夜风吹过,陈兮悦握紧了谢陌琛的手。

“亲爱的,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牵手吗?也是看露天电影。那时候还在学校,我第一眼看到你,就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。”

陈兮悦说话很慢,声音又温柔又缠绵。

要是以前,谢陌琛一定会跟着她一起回忆,但现在,他一个字都不想多说。

察觉到他的冷淡,陈兮悦握着他的手更紧了,语气里带着歉意。

“对不起亲爱的,我知道我妈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
“她就是来照顾姐夫的,过完年,开春就走了。你先忍一忍,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。”

谢陌琛心里冷笑,这话陈兮悦上辈子也说过。

但最后呢?

周勇锐有了孩子后,陈母和周勇锐就再也没离开过。

他们俩都不出去工作,却总嚷嚷着再苦不能苦孩子。

他和陈兮悦那点工资,几乎月月光。

往后十几年,谢陌琛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添过,到最后,却养出了个十足的白眼狼。

正想着,谢陌琛身下的小马扎就被人踢了一脚。

他回头,就见陈母拉着周勇锐站在他身后。

视线对上,陈母翻了个白眼。

“看什么看?还不赶紧起来让勇锐坐下!勇锐最近身体不好!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。”

一见到这俩人,谢陌琛顿时没了看电影的心情,索性直接站了起来。

陈兮悦见状也跟着站起来,压着声音,脸色很难看。

“妈,姐夫身体不舒服,他腿又长,这么矮的小马扎也坐不了,你干嘛非要跟陌琛过不去?”

“你们要来看电影,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?”

话音刚落,陈母就大声嚷嚷起来。

“跟你说什么?养个女儿白养了!你那颗心啊,都快被这个没用的小白脸给勾走了!”

说着,她的眼刀还使劲往谢陌琛身上剜。

周围的人顿时指指点点。

“这个男的,不会是这位军人同志的老公吧?”

“那女同志的妈都叫那男的小白脸了,肯定是搞破鞋的,不要脸!”

谢陌琛的脸冷了下来,再看陈母时,已经没了以前的好脾气。

“妈,看在你是我老婆妈的份上,我再叫你一声妈。”

“首先,我才是陈兮悦的丈夫。其次,你就是再喜欢姐夫,也没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往我身上泼脏水。”

说完,他的视线扫过紧张的陈兮悦,故意放话。

“我是体面人,做不出来抢别人老婆,跟人共用一个老婆的事。如果姐夫跟我老婆真要是睡一块儿了,别说让个凳子,女人我都让给他。”

谢陌琛话音刚落,夜色里,陈兮悦的脸色白得吓人。

她急忙上前,紧紧抱住谢陌琛,身子却很僵硬。

“亲爱的,你这说的什么话,我跟姐夫怎么可能有事?”

谢陌琛看着陈兮悦脸上那不自然的假笑,心里的冷意越来越浓。

就在这时,一直没说话的周勇锐突然捂着胸口坐到了地上,哼哼唧唧起来。

“哎呦、哎呦”。

陈兮悦立刻放开谢陌琛,冲过去,紧紧抱住周勇锐。

她眼里全是担心。

“姐夫,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吗?”

周勇锐哭哭啼啼的,抓着她的衣袖,又委屈又倔。

“陌琛,你别跟兮悦生气,都是我的错。要不是我老婆死了,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们。”

“明天我就跟妈一起回老家,你们俩别吵架了,好好过日子,我怎么样都能过。”

话没说完,他就哽咽着靠到了陈兮悦的肩膀上。

陈母的手指又想去戳谢陌琛,却被他巧妙地躲开了。

陈母气得不行,转头对着陈兮悦哭。

“作孽啊!我们老陈家的女儿怎么嫁给了姓谢的这个倒霉鬼!”

谢陌琛垂下眼,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。

其实这种场面,他上辈子已经看过无数次了。

曾经他会退让,会妥协。

现在,他心里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。

而陈兮悦,偏偏就吃周勇锐装可怜这一套。

“老公,”

陈兮悦一脸为难。

“姐夫毕竟身体不好,你就让让他吧。”

谢陌琛嘴角上扬,轻笑一声。

“好的,那我都让给他。”

说完,他转身就走。

陈兮悦见状,立刻扔下周勇锐,几步追上他,紧紧抓住他的手腕。

“老公,你这是要干嘛?你要是想坐,我把我的凳子让给姐夫,你们俩坐着看,行不行?”

“我们都是一家人,姐夫身体不好,我也不能把他和妈就这么丢下。”

看到陈兮悦眼里的哀求,谢陌琛什么也没说,只是冷冷地掰开她的手。

“陈兮悦,我没有逼你选。”

他只是,做出了自己的选择。

身后的人没有再追上来。

这场电影,终究谁也没看成。

“啪嗒”

一滴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。

紧接着,成千上万滴雨落了下来。

谢陌琛刚才心里那股火,都化成了一肚子的酸水。

胸口一阵阵地疼,他在雨里蹲下身,紧紧地揪着衣服。

上辈子,他被爱情蒙住了眼,一心一意跟陈兮悦过日子,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,也只会笑着跟她说没事。

那时候他以为,不管怎么样,陈兮悦到底还是向着他的。

但现在,她也让他让。

回到家。

谢陌琛全身都湿透了,开门进去,连衣服都来不及换,就眼前一黑,没了知觉。

再醒来,已经是第二天下午。

陈兮悦守在他床边,后怕地紧紧抱住他。

“老公你醒了!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我一回来就看见你晕倒在地上,烧到快四十度了,真是吓死我了。”

“我去卫生所给你拿了特效药,快起来吃了。”

她说话声音都带着哭腔,眼圈红红的,眉毛皱得紧紧的。

她扶着谢陌琛坐起来,给他递了药和水。

他吃完药,看着陈兮悦身上新换的衣服,默默地放下杯子,转身背对着她。

床铺陷了下去,熟悉的身躯罩住了他,陈兮悦趴在他肩头叹气。

“老公,你别生我的气。昨天那种情况,我实在不能扔下妈和姐夫。”

“但我可以跟你保证,在我心里,你永远是第一位的。你要是不喜欢他们,等姐夫的孩子生下来,我马上就送他们回老家。”

谢陌琛实在不想听这种假惺惺的承诺,沙哑着嗓子赶人。

“我很累,你先出去,让我一个人安静睡会儿。”

陈兮悦的话卡住了。

她好像还有很多话想说,但最后只是失落地嘱咐了两句,听话地走了。

只是没过多久,刚关上的门又开了。

谢陌琛有点烦。

“不是让你出去吗?怎么又回来了?”

他勉强坐起来,回头却看见了站在床边的周勇锐,手里还端着一碗鸡蛋羹。

“陌琛,听说你生病了,我来看看你。”

周勇锐一边说,还故意笑了笑。

“我知道你已经看见了,孩子确实是兮悦的种,是她的卵子和我的精子结合的,只不过她不能自己怀,所以花钱找了个人。”

“去年在乡下,我和她也拜过堂了,族里的老人都认。就算没有结婚证,我也是她男人。”

说完,他抬起下巴,挺大度地说。

“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,我不是来拆散你和兮悦的,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。”

周勇锐那股得意劲儿,彻底把谢陌琛的三观给震碎了。

他忍着高烧带来的头疼,硬撑着问。

“你知不知道,你们这么做是重婚罪,犯法的?”

周勇锐立刻不高兴了。

“犯法不犯法的,你这个大学生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儿?我这个正牌丈夫都不计较,你这个插足的还挑三拣四?”

他一边说,一边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碗往前递。

“把这鸡蛋羹喝了,这可是补品,别整天病病歪歪的,到时候连我和兮悦的孩子都照顾不了。”

原来在周勇锐眼里,他自己才是陈兮悦的合法丈夫。

怪不得上辈子,周勇锐能那么心安理得地使唤他。

谢陌琛一想到自己曾经为了这个家,为了那个所谓的侄子付出那么多,就感到一阵眩晕,血往上涌。

他冷冷地指着门外。

“现在不是旧社会,你不是什么合法丈夫,我也不是第三者。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家。”

周勇锐脸色一沉,气呼呼地跺了跺脚。

“真是不识抬举!等着瞧我怎么让兮悦教训你!”

说完,他端着那碗鸡蛋羹,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。

“砰!”

门被重重地关上了。

谢陌琛松了口气,重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。

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,眼皮越来越沉,他抵抗不了,又睡了过去。

当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天已经黑了。

房间里没有开灯。

陈兮悦站在床边,一脸严肃地看着他。

“姐夫也是出于好意,那鸡蛋他自己都没舍得吃,特意给你送来,你不领情就算了,干嘛还泼他一身?”

谢陌琛头痛欲裂,但还是忍不住冷笑。

以前他发烧时,陈兮悦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用白酒帮他擦身降温。

但现在,她只顾着帮周勇锐说话,连他发烧不能吃鸡蛋都忘了。

他直视着女人的眼睛:“周勇锐说我泼了他,你就信了?原来在你眼里,我就是个背后使坏的小人?”

陈兮悦脸色一僵,急忙坐在床边,伸手扶他。

却被谢陌琛冷漠地避开。

陈兮悦碰了一鼻子灰,但还是耐心劝解:“老公,你有什么不满,尽管冲我来,别为难姐夫,他毕竟孤身一人。”

“你就先忍一忍,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。”

说话间,陈兮悦已经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。

谢陌琛垂眼看着她的小动作,突然笑了。

他用嘲讽的语气反问:“陈兮悦,你到底是想让我忍一时,还是忍一世?”

“你说这些话的时候,真的是在为我考虑吗?”

陈兮悦皱着眉,紧抿着嘴角,看着他的眼神复杂而受伤。

“你怎么会这么想?你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,你怎么会觉得,跟我在一起会受一辈子委屈?”

谢陌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故意嘲讽。

“家属院里其他人也有生病或者怀孕的亲戚过来,但没谁像你这样,对姐夫好得就像对自己的丈夫一样。”

不出所料,女人的身体一僵。

空气凝固了许久,陈兮悦才干巴巴地解释:“我们家的情况毕竟不同,姐姐已经不在了……”

“那孩子毕竟是姐姐的亲生骨肉,姐夫也没有依靠,我这个小姨,只能多关心一些。”

似乎是说服了自己,她打开灯,抱住了谢陌琛。

“老公你放心,我心里只有你,无论是谁都不能让我背叛,我确实多照顾了姐夫一些,但他只是姐夫,怎么能和你比?”

说着,陈兮悦还举起了三根手指发誓。

“如果我有一天背叛你,就让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,一辈子一事无成,孤独终老。”

谢陌琛终于笑了。

他看着陈兮悦发誓的手掌,一字一句地说:“好,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,应验的时候千万别后悔。”

陈兮悦紧紧搂着谢陌琛,信誓旦旦地承诺:“别担心,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。”

谢陌琛只是轻轻一笑,半信半疑地说:“真的吗?”

他决定拭目以待。

接下来的几天里,陈兮悦几乎成了谢陌琛的影子,无微不至地照顾他。

无论是端茶送水、熬汤喂药,还是洗衣洗脚,陈兮悦甚至还买了汤料包,训练结束后特意去炊事班向新来的大厨学习如何熬制营养汤。

整个军区都在夸赞,说陈营长简直就是模范好妻子。

但奇怪的是,尽管陈兮悦如此细心照料,谢陌琛的病情却始终没有好转。

尤其是每次他吃下陈兮悦给的药后,总会不由自主地沉睡半天,这让谢陌琛感到有些不对劲。

他特意询问:“你给我的这是什么感冒药?为什么我吃了之后总是昏昏欲睡?”

陈兮悦刚从外面挑了两桶水回来,听到这话,脸色微微一变,显得有些尴尬:“可能是感冒药的副作用吧。”

就在这天晚上,陈母和周勇锐再次登门,无论他们如何劝说,都无法说服陈兮悦离开。

陈兮悦不耐烦地驱赶他们:“陌琛是我的丈夫,你们不关心他,难道还不允许我关心他吗?快走吧。”

陈母听到这话,故意大声冲着屋内喊道:“那个小白脸就知道装病偷懒!你还关心他,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老娘,关心关心勇锐?”

周勇锐穿着新袄,脸上带着笑容,每句话都充满了挑衅和炫耀。

“妈,我们听兮悦的,您少说两句。等陌琛病好了,将来孩子出生,我们抱个大胖小子回来,他也有得忙。”

谢陌琛自顾自地闷头大睡,对他们的算计毫不在意。

明天晚上,就是预产期,周勇锐将陪同那个替陈兮悦怀孕的女人去医院待产。

而他,也将在明晚离开。

所谓的大胖小子,就留给陈兮悦一个人去照顾吧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外面终于安静下来。

陈兮悦端着一茶缸热水走了进来,伸手摸了摸谢陌琛的额头。

“还好已经不发烧了,这几天真是吓死我了,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走。”

她的话听起来情真意切,但谢陌琛内心却毫无波动。

看到他兴致不高,陈兮悦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,连忙递上茶缸转移话题:“你是不是困了?喝点水再睡吧,免得晚上口渴。”

陈兮悦这几天晚上都会为他准备一茶缸热水。

他也的确睡得很香。

谢陌琛端起茶缸轻轻抿了一口,不禁皱起了眉头:“有点烫,我等会儿再喝。”

陈兮悦答应了,摸摸他的头:“行,那你喝完就先睡吧,我去收拾一下院子,马上就来陪你。”

谢陌琛点点头,又尝了一口茶缸里的水,总觉得有些恶心,索性把水倒进了夜壶里。

他蒙上被子躺下,却不像前几天那样一沾枕头就睡着。

于是他索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,放松身体,等待入睡。

大约过了一个小时。

身后传来脚步声,谢陌琛本想睁开眼睛,却闻到一股桂花油的味道,心里顿时紧张起来,暗自抓紧了被角。

没过多久,陈兮悦压低的声音响起,听起来有些惊讶:“姐夫?你怎么来了?”

“我不是说过,每天等陌琛睡着后就过去找你吗?”

周勇锐“嘁”了一声:“怕什么,你给他挑回来的水,妈不是每天都往里下了蒙汗药吗?他睡得跟猪一样,打雷都不会醒。”

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,谢陌琛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。

原来从那么早开始,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,没他不行的女人,就已经对他下了狠手。

他真的很庆幸,自己决定假死离开。

假死离开陈兮悦,可能是他两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。

周勇锐和陈兮悦的争执还在继续:“姐夫,你让开点,别拉拉扯扯,我先照顾陌琛,等他睡熟了我自然会过去陪你。”

陈兮悦话还没说完,就被周勇锐打断:“哎呀,他能有什么事儿,倒是我,这几天心里疼得厉害,你不在我可难受了,不信你摸摸。”

紧接着,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似乎是在解衣服。

“姐夫,这不合适!”陈兮悦的语气有些严肃。

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。

周勇锐低声啜泣:“你姐姐嫁给我,没几天就死了,我一辈子没有活头,当时妈让你嫁我,你亲自点头答应了兼祧两房。”

“我也是你老公,现在你却叫我姐夫,那我还不如跟当初一样,死了算了。”

说完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,和嘭咚的碰撞声。

接着,陈兮悦无奈地叹息,语气最终软了下来:“好了勇锐,我又没说不要你,走吧,我陪你回去。”

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,屋内终于恢复了宁静。

谢陌琛这才睁开了眼睛,却无法忍受空气中弥漫的桂花油味,冲到院中,忍不住“哇”地一声吐了出来。

直到吐得胆汁都出来了,他才倚靠在墙边,无力地滑坐下去。

这一夜,陈兮悦始终没有归来。

谢陌琛整夜未眠,清晨五点,他打了一盆水,洗去了脸上的狼狈与疲惫。

刚拿起菜篮准备出门,就迎面撞上了回家的陈兮悦。

陈兮悦看到他那双泛红的眼睛,明显愣了一下,然后快步迎上前:“老公,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?”

她扶着谢陌琛在门前的凳子上坐下。

陈兮悦蹲在他面前,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热腾腾的包子,像献宝一样递给他。

“我早上起来的时候,你还在呼呼大睡呢,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包子,还热乎着,你尝尝。”

“回来的路上,我看到街边贴了告示,晚上有马戏团表演,我记得你最爱看,到时候我陪你一起看。”

“你放心,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,绝对不会有人打扰。”

谢陌琛什么也没说,只是低垂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。

谎言说多了,她竟然张口就来,都忘记了今天是预产期了?

她还能有时间陪自己看马戏团表演?

不过,说不说谎都不重要了。

谢陌琛伸出手,轻轻地从陈兮悦肩膀上摘掉一根短发:“我去集市买点肉,你在家摘好菜,中午咱们吃顿好的。”

就当是告别吧。

陈兮悦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,一口答应:“行,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,今天也是有口福了。”

谢陌琛笑了笑,没有多说什么。

他转身出了院门,却没有直接去菜市场,而是先去了军营任务机密处,拿到了新户籍和身份证。

姓名没变,但户籍信息和履历已经完全不同。

再过十几个小时,东南军区的谢陌琛,就会成为一个‘死人’。

买完菜回家,已经是上午十点。

看到一篮子鸡鸭鱼肉,陈兮悦惊讶地上前迎接。

“老公,买这么多菜,咱家这是要提前过年吗?”

谢陌琛捶肩膀的手一顿。

是啊,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。

他扫了眼大门上新挂的红灯笼,顺着陈兮悦的话点头:“就当是提前过年吧。”

毕竟以后,再也没机会一起过年了。

陈兮悦系上围裙,利落地将鸡鸭斩成小块,笑着回应。

“老公,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妈、有姐夫的,只是不好意思说,等会儿做好饭,我就去叫他们。”

“咱们吃完饭,晚上一起去看马戏团表演,他们保准高兴。”

话落,谢陌琛就淡漠打断:“这顿饭,就咱俩吃。”

陈兮悦动作一顿,笑容僵住,但还是点头答应:“行,那就咱俩。”

一人炒菜,一人生火。

谢陌琛弯腰在锅边翻炒,只要一伸手,陈兮悦就能准确将他需要的配菜和调料递给他,这是多年来,两人一同建立的默契。

看着递到手里的辣椒,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陈兮悦脸上。

四目相对,她展颜一笑。

恍惚中,谢陌琛觉得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,回到了刚结婚时相爱的日子。

那时,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三餐四季,没有欺骗心无芥蒂。

中午十二点。

饭菜出锅,香气扑鼻。

最后一条鱼端上桌,陈兮悦刚拿起筷子,就听外面传来陈母的叫喊:“老二!老二!孩子要生了!你快来!”

一听这话,陈兮悦瞬间撂下筷子,却在起身时看向谢陌琛。

他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,淡淡看她:“去吧,姐夫的事情重要。”

陈兮悦松了口气安抚:“老公,咱们以后日子还长,不差这一顿饭,等孩子出生了,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,好好庆祝庆祝。”

说完,她抓起衣服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菜里辣椒放多了,呛得人眼睛发胀。

谢陌琛放下碗筷,直直望着外头已经跑远的女人。

“陈兮悦,没有以后了。”

上辈子,他们晚上八点多才出发去卫生院,这一次竟然提前了。

最后这顿饭,吃不上也好。

毕竟连上天都在告诉谢陌琛,早该结束和陈兮悦的孽缘。

坐了一会儿,谢陌琛起身将一道道菜打包好,送给了左邻右舍。

热心的婶子招呼他晚上一起去看马戏团表演,谢陌琛也只是笑着拒绝。

夜幕降临。

马戏团音乐响起,左邻右舍都关了灯,锁了门。

谢陌琛摘下手腕上的结婚手表,交给了负责安排他假死的人。

他转身坐上门口的吉普车,车辆启动。

滚滚烟尘里,谢陌琛跟着车灯望向前路,没有回头一次。

往后余生,他和陈兮悦再也没有关系。

他们,永不再见。

“救命啊!火势凶猛!”

“陈营长家燃起熊熊大火,她丈夫还被困在里面!”

“咳咳,火势太猛了,没法进去!陈营长呢?她去了哪里?”

“陈营长陪姐夫和那个女人去医院生孩子去了!”

“赶紧去军区!给医院打电话,通知陈营长!”

火焰如同野兽般吞噬着整个屋子,水桶的水泼上去,却如同泥牛入海。

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

围观的人们焦急万分,却无能为力。

“哈哈”

与陈兮悦关系不错的小战士一路飞奔,不敢有丝毫停留,冲进了通讯室。

“快!快给卫生院打电话!陈营长家着火了!姐夫还困在里面!他们感情那么深,要是出点什么事,陈营长怎么承受得了!”

小战士靠在门边,一口气喊了出来。

通讯兵立刻行动起来,转动拨号盘,迅速联系卫生院。

与此同时。

在卫生院的妇产科病房里,周勇锐一手拿着一个包子,大口大口地吃着。

那个待产的女人也在不停地吃着。3

陈母在旁边鼓励着:“多吃点,多吃点,吃饱了才有力气。”

“老二家那个不争气的说得对,这女人的肚子又大又圆,一看就能给老陈家添个大胖小子!”

陈兮悦提着一大袋水果从外面回来。

陈母一看到她,立刻站起来,拉着她的手,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了一起。

“老二啊,等这孩子出生了,勇锐就是咱们老陈家的大恩人,你以后可不能再偏心了,你得好好待他,别整天围着那个没用的转。”

听到陈母这么说谢陌琛,陈兮悦眉头紧锁,却没有反驳。

而是转向周勇锐。

“别让她吃太多,陌琛不是告诉过你吗?孩子太大不好生。”

周勇锐嘟囔着,撇了撇嘴。

“我能跟他一样吗?他生不出儿子,我能。”

说着,他像是要证明什么,拿起一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。

就在这时,一个护士推开病房门:“陈营长,军区有电话找你,听起来很急。”

陈兮悦立刻走向护士台。

“喂?我是陈兮悦,是军区有什么紧急任务吗?”

“终于联系上你了,陈营长!不是军区的任务,你家着火了。”

电话那头还没说完,陈母就急匆匆地冲出病房,直奔陈兮悦而来。

“老二!老二!快来!要生了!”

她一把拉住陈兮悦的胳膊,不由分说地往回拉。

陈兮悦勉强稳住身形,安抚道:“妈,妈,你别急,我电话还没说完呢,军区有急事!”

“什么急事!再急能有你的孩子出生急?”

“军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,不找别人非找你?快跟我走!”

陈兮悦拗不过陈母,只能匆忙交代一句:“如果不是军区的紧急任务,就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
说完,她匆匆挂断了电话。

军区通讯亭。

“陈营长!陈营长别挂电话!你家里着火了!你老公还在里面!”

小战士用尽全力嘶吼,但电话里还是传来了挂断的“嘟嘟”声。

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,眉头紧锁,嘴唇颤抖,几乎要哭出来。

她刚刚听到了什么?

陈营长的孩子出生了?

可陈营长并没有怀孕,她的丈夫已经,葬身火海了。

小战士耷拉着脑袋,回到了家。火势已经熄灭了。在废墟之中,大伙儿只抢救出了一具烧焦、蜷缩的遗体。

邻居家的阿姨坐在地上,哭得撕心裂肺:“都怪我啊!都怪我!下午陌琛给我送菜的时候,我应该拉着他一起去看马戏的!”

“多好的人啊,他要是不在家,就不会被烧死了!”四周也传来了低沉的哭泣声。有人看到她,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,语气急切:“怎么样?联系上陈营长了吗?她什么时候能回来?”小战士眼睛红红的,结结巴巴地说:“她、她没说。”

她低下头,双手紧握成拳,身体一阵阵颤抖。最后,还是军区的人来,暂时收敛了火灾中的遗体。

产房外。“啊!”“我不生了!不生了!”撕心裂肺的哭喊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。陈兮悦站在门外,眉头紧锁,一言不发,紧握的双拳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。

她心底甚至有些庆幸。幸好,幸好躺在里面的人不是谢陌琛,也不是她自己。幸好,他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。

这一天一夜里,她一直在想,如果谢陌琛面临这种情况,她恐怕会后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。陈母揣着手,来回踱步,眉目间满是忧虑。

她时不时就冲里面大喊一声:“妹子,使劲儿啊,等你生完,我给你炖猪蹄子!”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产房里的哭声越来越弱,终于,又过了两天。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走廊。

“生了!生了!八斤六两!是个大胖小子!”产科大夫从里面抱出一个襁褓,襁褓里的男婴闭着眼,一双小手到处乱抓。

陈母打开襁褓,扯着婴儿的两条小腿一看,顿时乐得合不拢嘴。喜滋滋地接过孩子,直接往病房去了。

嘴里还念叨着:“小孙孙,我的小孙孙。”

陈兮悦提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下去,眉头舒展,向大夫问:“产妇呢?产妇怎么样了?”说到这儿,大夫还揶揄地斜了她一眼,责怪道:“都知道陈营长是出了名的疼人,那也不能给产妇吃那么多啊,八斤六两的孩子你说得多难生。”

“产妇没事儿,脱力昏过去了,这几天多休息,多吃有营养的,别弄那些大鱼大肉。”陈兮悦将医生的叮嘱一一记下。

和因为太疲惫早就已经睡过去的周勇锐一起回到病房。看着陈母抱着襁褓不断逗弄。

陈兮悦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一项任务终于完成,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到谢陌琛身边去。

这样想着,她对陈母说道:“妈,孩子已经生完了,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事,今天是除夕,我想先回去一趟,看看陌琛,总不能让他自己在家过年。”

一听到谢陌琛的名字,陈母的眼睛就又吊了起来。“看他干什么?他那么个大活人,自己过个年怎么了?你现在最该操心的就是勇锐和孩子,别忘了,他也是你老公。”

陈兮悦无奈:“妈,你怎么总是对陌琛那么大恶意呢?”一听这话,陈母顿时不干了。

一拍大腿怒骂:“我对他有恶意?分明是他们一家子就没瞧上我!你是忘了当初他妈在咱家,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了?我就是要挫他的锐气!”

陈兮悦现在真是头疼得要命。

“妈,陌琛家条件不错,父母都是领导,有点要求也是可以理解的。”

“你不能因为和他父母合不来,就一直对他有成见,我们结婚这么多年,不是过得挺好的吗,以后对他好点。”

“我为什么要对他好?男人不能宠,不听话就得教训!”

陈母尖锐的声音,直接把摇篮里的宝宝惊醒了。

“妈!你这话太过分了。”

陈兮悦虽然责备了一句,但还是转身出门,坐在走廊的长椅上。

陈母紧紧抱着孙子,没空再理她。

四周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。

陈兮悦心里,却突然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。

她突然想起了几天前接到的那个电话。

心里就像被无数只猫爪子抓挠一样,再也坐不住了,起身向护士台走去。

电话拨过去,那边总是一连串急促的“嘟嘟”声。

此刻。

军区首长的办公室。

老首长拿着电话,连连点头。

电话那头,是一个严厉的女声:“不管怎样,我的儿子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!你们东南军区,必须给我一个说法!”

护士台。

陈兮悦又尝试了几次打电话,但每次都是忙音。

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,她皱着眉头,正不知所措时,陈母抱着孩子走过来,不耐烦地说:“行了,别打了,勇锐醒了,我们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。”

“孩子刚出生就回家?会不会太急了?姐夫不是身体不舒服吗?”陈兮悦眉头紧锁,语气中透露出担忧。

“哪有那么娇气?”陈母不以为然,“我在草棚里生的你和你大姐,不也好好的。”

“都生完了,别在这儿浪费钱,回去让你老公照顾孩子,别整天无所事事。”

说完,陈母转身就走。

陈兮悦心里惦记着谢陌琛,没有再争辩。

护理不护理再说,她现在只想尽快见到谢陌琛。

不久。

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都装上了车,周勇锐痛苦地呻吟着,被厚被子包裹着抬上了后座。

他嘴里念叨着:“娘、娘,我疼啊。”

陈母只顾着怀里的孙子,随口应付:“孩子又不是你生的,不过是在病房外面晕倒磕了头,就你叫得厉害。”

车子启动,小路颠簸。

后座上渐渐只剩下呜咽的哭声。

陈兮悦心里越来越不安和烦躁,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,眼睛盯着前方,脚下不自觉地用力,油门踩得更重了。

终于。

他们在天黑前赶回了军区。

家家户户院子里都亮着灯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,透过透明的玻璃,隐约能看到一家人举杯畅饮。

车子停稳,陈兮悦感觉心里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一些。

把周勇锐连人带被子一起弄进屋,她一刻也等不了,急着回去见谢陌琛。

陈母不满地嘟囔:“真是懒到家了,大过年的冷锅冷灶,也不知道提前过来做饭,你赶紧叫他来,一堆活儿等着干呢。”

“妈,你就少说两句吧,我们去卫生院之前,陌琛就做了一大桌子菜,这会儿说不定在家等我们呢,我先去看看,一会儿我们再一起回来。”

说完这句话,她便飞快地冲出了门。

只是,当她匆匆赶到她和谢陌琛的家时。

看到的,却只有一片废墟。

陈兮悦眼神空洞,双手死死扣住那焦黑的门框,仿佛随时要倒下。

这里与周围家家户户的除夕夜欢声笑语形成鲜明对比,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。

她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紧缩,一种难以名状的剧痛迅速蔓延至全身。

“不可能,这不可能。”

她低声自语,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。

“陌琛,陌琛,你到底在哪儿?”

陈兮悦大声呼喊,声音在废墟中回荡,却没有任何回应。

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。

她跌跌撞撞地向前,踩着烧焦的滚木,摔倒了,却连站起来都不顾,手脚并用,朝着那堆废墟爬去。

她疯狂地推开一根根倒塌的房梁,手指被磨得流血,却毫不停歇。

她的瞳孔不自然地颤动着。

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找到谢陌琛,一定要找到他。

就在这时,一个小战士特意出来查看陈兮悦是否回来了,看到了黑暗中的身影。

她快步走上前,在陈兮悦还要往废墟上爬之前,一把拉住了她。

“陈营长!陈营长!你终于回来了!”

陈兮悦绝望的目光落在小战士身上,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。

她双手沾满焦灰和鲜血,紧紧抓住小战士的手臂。

陈兮悦认出了她,急忙问道:“小胡,小胡,你看见陌琛了吗?他怎么样了,啊?他怎么样了?”

小胡嘴一瘪,连日来的愧疚让她直接哭了出来。

“陈营长,你那天为什么要挂电话啊!姐夫死了,他死了。”

“我们都去看马戏了,发现起火时,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
“火太大了,姐夫一个人在里面,我们都进不去,陈营长,我真的进不去。”

“轰隆!”

陈兮悦的脑海中仿佛惊雷炸响,她整个人颓然坐在地上。

“死了?”

“陌琛死了?”

陈兮悦坐在废墟上,目光空洞无神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窒息般的痛苦。

“不,不可能,陌琛怎么会死呢?他不会死的,他不会死的。”

“是真的!”战士小胡擦了擦脸,“姐夫的尸体,已经被军区收殓了,就等你回来了。”

一句话,将陈兮悦推入了无尽的深渊。

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,仿佛听不懂她的话一样,片刻后,她强撑着爬起来,不顾一切地往军区跑去。

冷风吹拂着她的脸颊,肺部像被割裂一样痛。

一口气跑到军区。

她终于在停尸房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丈夫,曾经鲜活的人,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
她的手颤抖着,想要揭开白布,却始终无法下手。

军区首长叹了口气,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节哀。”

随后,他又严肃地说:“这件事,军区一定会严查,谢陌琛同志的家属也打过电话了,现在,我们压力也很大。”

“说起来,这火烧得很奇怪,你说这么一个大活人,怎么会连求救和自救都没有,就这么任由自己被火烧死呢?”

军区首长的话,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陈兮悦心上。

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
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字——无知无觉。

为什么无知无觉?

一个正常人,即使在睡梦中,发现起火也会惊醒,绝不可能在睡着时被活活烧死。

除非他醒不来。

缸里的水,是她亲手挑回来的,那里面,有陈母下的蒙汗药。

她杀害了自己的丈夫。

陈兮悦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周勇锐的住处。

陈妈妈往她身后一瞥,发现没人,立刻翻了个白眼。

“那个懒鬼又在睡大觉了吧?真是一点用都没有!根本靠不住。”

一边说着,她从床上坐起,猛地把孩子塞到了周勇锐的怀里。

孩子立刻大哭起来,周勇锐本来身体就不舒服,被吵醒后也跟着哭了起来。

一时间,屋子里吵闹得让人头疼。

陈妈妈不耐烦地怒吼:“哭什么哭?别哭了!你叫不醒他我来叫!真是没规矩,今天我得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!”

陈兮悦面无表情。

却在陈妈妈走过她身边时,突然抓住了她。

她的声音哽咽而破碎,充满了绝望和悲伤。

“妈,别去了,陌琛已经死了。”

“死什么死!都是借口!他就是不想干活!”陈妈妈挥开她的手,下意识地反驳,却突然愣住了。

“你说什么?谁死了?”

陈兮悦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话来:“陌琛,我的丈夫,他死了。”

一时间,连周勇锐的哭声都停了,整个屋子只剩下婴儿的啼哭。

陈妈妈摇着头,结结巴巴地说:“不可能,怎么会说死就死,他是不是趁你不在,跟别人跑了?”

陈兮悦仿佛没听见她的话。

艰难地重复:“一个大活人,不可能被活活烧死,还毫无知觉,除非,他喝了我挑回去的水,那里面有你下的蒙汗药。”

陈妈妈倒吸一口冷气,捂着胸口跌坐在床上。

“不、不可能”

死一般的寂静过后,陈兮悦张了张嘴:“妈,我们去自首吧。”

“自首?自什么首?那火又不是我们放的,为什么要我去自首,我又没杀人!”

“我不去!”

陈兮悦闭了闭眼,目光坚定:“好,那我去。”

三天后。

询问室里。

“陈兮悦同志,根据你的描述,我们公安已经进行了取证、采样和检测,谢陌琛同志的尸检报告也出来了。”

“你家的水缸里,包括死者体内,都没有检测到你说的蒙汗药成分,而死者确实是死于火灾,口鼻及肺部,均有浓烟吸入。”

“是窒息死亡后遭到焚烧,并不是像你说的,在食入蒙汗药的情况下,被活活烧死。”

“综上所述,你可以走了。”

说完,公安收起桌上的材料,走过去拍了拍陈兮悦的肩膀。

“陈营长,我们听说你和丈夫大学相识,感情很好,我知道,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,但还是不要太过悲痛了,多注意身体。”

“人死不能复生,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。”

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,公安的同志就开门出去了。

可陈兮悦却久久未动。

她就那么僵直地坐着。

许久,才弯下腰,把脸埋进掌心,颤抖着肩膀。

从派出所离开以后。

陈兮悦请了个长假,把周勇锐、陈母和孩子送回了老家。

回来后,她递交了调职申请。

带着谢陌琛的骨灰,永远离开了东南军区。

她要到谢陌琛的父母身边去,替他尽孝,也替自己赎罪。

前往西北的火车上。

陈兮悦抱着骨灰盒,木然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,双手轻柔抚摸。

“陌琛,从今往后,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。”

四年匆匆而过,又到了除夕夜。

谢家的大门被敲响。

谢陌琛的母亲打开门,一见门外的人,她愣了一下,然后轻声说:“陈营长。”

听到这冷淡的称呼,陈兮悦心里涌上一丝苦涩,但很快被她压下,她举起手中的礼物:“妈,新年到了,我给您带了点东西。”

谢母没有接过礼物,而是冷淡地说:“不用了,我儿子去世两年了,按理说你们的夫妻关系已经结束了,以后你不用来了。”

陈兮悦苦笑了一下:“妈,一日夫妻百日恩,陌琛虽然不在了,但在我心里,您和爸永远是我的父母,哪有过年不回家看父母的道理?”

“我知道,因为陌琛的事,你们不能原谅我,我就不多留了,但这些礼物请一定收下,算是我对您的一点心意。”

陈兮悦放下礼物,转身离去。

看着她的背影,谢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
她心里明白陈兮悦并非坏人。

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,她就忍不住对陈兮悦心生怨恨。

叹了口气,她正准备拿起礼物,这时一辆汽车停在了谢家门口。

车门打开,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:“妈!”

谢母的身体猛地一震。

陈兮悦也停下了脚步,身体僵硬,仿佛被定住了。

她回过神来,转头一看,看到了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——谢陌琛!

陈兮悦的心狂跳不已,几乎无法控制自己,向那边迈出了一步。

真的是他,他没死。

只见他下车后直接扑进了谢母的怀抱。

谢母扶住谢陌琛,眼中从震惊转为激动,颤抖着手抚摸他的脸,眼眶泛红,嘴里却责怪道:“你这孩子,说好两年就回来,怎么四年了才回来看妈?”

谢陌琛的眼眶也有些湿润,愧疚地看着谢母:“妈,以后不会了。”

他假死离开后,就给谢父谢母发了消息,以免他们担心。

他还告诉谢母,两年内不能让陈兮悦知道他还活着。

他去了西北枪械研究所,走上了他原本该走的道路,成为了一名枪械研究员,近两年军方的新装备都有他的参与。

现在,他终于有空休假,趁着回来参加年终会议,他决定回家看看。

陈兮悦

谢陌琛垂下眼睛,让自己忘记那段情绪,对谢母说:“妈,以后的每一年,每一个节日,我都会回来陪你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

谢母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,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,眼中流露出心疼:“你瘦了。”

说着,他的目光停顿了一下,然后轻叹一口气:“这四年,你过得好吗?”

谢陌琛笑了笑:“妈,我一切都好。”

“对了妈,我给你介绍一下。”

谢陌琛转过身,却突然愣住了。

陈兮悦正站在不远处,黑眸紧紧地盯着他。

“陌琛。”

她开口,声音沙哑。

明明有很多话要说,但此刻,她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话。

她下意识地掐了掐手心,感受到那刺痛,这才相信,她不是在做梦。

她的丈夫,谢陌琛,真的没死。

此刻,他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。

谢陌琛愣愣地看着她,回过神来后,突然别开了视线。

陈兮悦的心猛地一空,她僵硬地上前一步,想问他火里死的是谁,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信,离开她的这些日子,他去了哪里。

她想告诉他,她真的很想他,很想很想。

但这一切都未能说出口。

车门再次打开,一个女人走了过来,面带笑容,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兮悦一眼。

然后对着谢母笑着说:“伯母您好,我叫顾安若,是陌琛在研究所的同事,也是正在追求他的人。”

陈兮悦突然间身体僵硬起来。

接着,他的目光变得深邃,凝视着顾安若。

谢妈妈听到这话也是一怔,她历经官场多年,一眼就能看出这女孩不是在开玩笑。

然而,

谢陌琛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:“在我妈面前别乱说话。”

顾安若识相地闭上了嘴。

谢妈妈轻轻摇头,看来儿子对她的认可还不够。

她退后一步,邀请大家:“既然都是陌琛的朋友,进来坐坐吧?今天正好是除夕,咱们一起吃顿团圆饭。”

顾安若自然地点头:“好的,阿姨,我还给您带了礼物呢。”

说着,她转身向车那边走去。

不知是不是因为陈兮悦在场,谢陌琛没有回头,直接进了屋:“妈,今年除夕你做了什么好吃的?”

谢妈妈笑着看他:“小馋猫!”

然后她转向站在门外,脸色有些沉重的陈兮悦,停顿了一下说:“你也进来吧。”

陈兮悦一愣,手指微微颤抖。

过了一会儿,她点了点头:“谢谢阿姨。”

谢妈妈没有再说话。

那边顾安若也拿好了礼物,朝这边走来。

经过陈兮悦时,她故意走近了一些,礼盒的一角直接撞向她。

陈兮悦往旁边让了一步,冷淡地看了她一眼。

顾安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:“不好意思,借过一下。”

说着,她走进了屋内。

饭桌上,谢爸爸询问谢陌琛这些年在枪械研究所的经历,谢妈妈一边给他夹菜,一边嘱咐他多吃点。

但谢陌琛总觉得,那边两个沉默的女人更引人注目。

她们之间似乎弥漫着火药味。

吃完饭后,谢陌琛去了院子里散步。

其实更多的是想避开陈兮悦。

没想到这次回来就遇到了她,

甚至在余生中,他都没想过会再遇到她。

也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让她来吃这顿饭。

谢陌琛叹了口气,本以为四年的时间足够让他忘记对陈兮悦的感情,以及过去的痛苦,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。

一看到她,他心里还是会莫名其妙地生出一股怨气。

他无法不怨恨她。

也无法原谅她过去的欺骗和伤害。

就在谢陌琛胡思乱想的时候,顾安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:“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?”

谢陌琛回头,平静地说:“出来透透气。”

顾安若走到他身边:“她就是你一直不接受我追求的原因?”

谢陌琛一愣,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。

“我只是想为科研事业奉献一生,不想谈感情。”

顾安若耸耸肩:“那我就等到你想谈感情为止。”

谢陌琛顿了一下,无奈地看了她一眼。

从认识她的那天起,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人。

但谢陌琛并不讨厌她。

她表面上看起来不正经,实际上对人真诚,也曾帮助过他很多。

“看来你躲不掉了。”

顾安若轻笑一声,调侃道。

谢陌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只见陈兮悦正朝这边走来。

他握紧了手,转身准备离开。

身后却传来了她的声音:“陌琛。”

他停下脚步,只好回头。

回头时,眼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感情:“这位女士,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
陈兮悦听到他那不带感情的称呼,心里不禁一紧。

她努力抑制住内心的酸楚,低声说道:“陌琛,我想和你聊聊。”

还没等谢陌琛回话,顾安若就抢先一步说:“抱歉,陌琛待会儿得去开年终会,没时间。”

陈兮悦听到她插嘴,脸色一沉,看了她一眼。

但谢陌琛的正事她也不能耽搁,只能紧握双手:“那我今晚再来找你。”

谢陌琛却冷冷地说:“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
说完,他直接朝外走去。

顾安若见状,对陈兮悦吹了个口哨,然后也跟了出去。

一上车,她就问:“我记得年终会是下午四点吧?这才刚吃完饭就出发,是不是太早了点?”

谢陌琛却直接发动了车子,没有回应。

顾安若侧头看向窗外,看到陈兮悦不知何时也出来了,一直盯着这边,轻笑一声:“她做了什么让你不能原谅的事?说说看,我也好留个心眼。”

谢陌琛对顾安若这种轻佻的态度感到头疼,皱着眉说:“你能不能说少点。”

看到谢陌琛真的要生气了,顾安若赶紧闭嘴。

但她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烦躁。

只因为谢陌琛对那个人的态度,虽然冷淡,但她也能看出那个人对他来说,是个重要的人。

至少,是个难以忘记的人。

但好在,看起来是负面情绪居多。

这样看来,她还有希望。

顾安若在思考的时候,她的手指会不自觉地轻轻敲打。

谢陌琛听到那熟悉而有节奏的敲击声,目光直视前方,问道:“顾安若,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?”

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问她。

当初谢陌琛刚到枪械研究所时,他们正面临一个巨大的技术难题,无法突破。

起初,顾安若并不认为,这位资历造假的新研究员,能有什么真本事。

但也正是他,和她一起在实验室里泡了几个月。

不分昼夜的研究,最终让他们攻克了这一技术难题。

从那以后,他们就熟悉了。

相处了两年后,顾安若向他表白了。

当时的谢陌琛只当她在开玩笑,毕竟她就是这种性格。

但她坚持不懈,抓住机会就表达自己的心意,直到又过了两年。

这次,谢陌琛再也忍不住,问她了。

顾安若的手指一顿,歪了歪头,看着他的侧脸。

初见时他只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,却在短短四年里,成为了枪械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。

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呢?

连顾安若自己都不太清楚。

人或许都有欣赏美好、欣赏优秀的心理吧。

况且喜欢一个人,也不一定需要特别的理由。

“谁知道呢?或许是喜欢你的性格,或许是喜欢你的外表,或许是在相处中慢慢喜欢上了你,都有可能。”

听到她的回答,谢陌琛叹了口气:“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。”

顾安若的眼神微微一暗,脸上却带着笑:“这就嫌我烦了?”

“搞科研的都知道,坚持这件事有多难,我可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。”

谢陌琛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力感。

他心里明白得很,自己只是把顾安若看作是并肩作战的伙伴,但无论他如何表达,希望顾安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,她总是不听。

在前世,他从未遇见过顾安若这个人。

当他再次回想起前世的事情时,谢陌琛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。

自从他离开东南军区,转战西北枪械研究所后,他的心思就全放在了科研上,弥补前世的遗憾,实现今生未竟的梦想。

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从头学起、掌握,关于前世的记忆,也逐渐淡出了他的记忆。

有时候,谢陌琛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从未有过前世,那只不过是一场遥远而荒诞的梦。

或许这也与他离开陈兮悦、陈母和周勇锐有关。

现在,当他再次回来,再次见到陈兮悦时,他又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事情。

他似乎,被陈兮悦牵绊住了。

但不管怎样。

他都不会再走前世的老路,也不会再与陈兮悦有任何牵连。

“陌琛,我们要去哪里?”

顾安若疑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,谢陌琛回过神来,正准备回答,但在看到前方的一个身影时,他突然停下了车。

前面的那个人是周勇锐!

难道,他也跟随陈兮悦来到了西北?

也是,毕竟他们是被祖先承认的合法夫妻。

想到这一点,谢陌琛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。

“怎么了?”

顾安若见他突然停车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也看到了周勇锐。

看到他的样子,顾安若皱了皱眉:“这个人看起来营养不良,面黄肌瘦,还背着一个孩子,看起来挺可怜的,但他背后的孩子倒是挺胖的。”

谢陌琛愣了一下。

按照陈兮悦的性格,她不可能对他们父子不好,怎么会这样?

难道这期间,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?

顾安若停顿了一下:“他的妻子可能很不负责任,或者是为了投奔亲戚而远道而来。”

谢陌琛并不在意。

周勇锐过得好不好,与他有何干系。

他正准备启动车子离开,突然,一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
他一愣,转过头,与周勇锐的目光相遇。

坐在车内的谢陌琛,周勇锐在震惊了一瞬间后,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怨恨。

谢陌琛竟然没死!

还坐在只有有钱人才能坐的汽车里,他凭什么这么风光?!

看着坐在他身边的顾安若,周勇锐紧握双手。

原来真的和那个老太婆说的一样,他根本没死,就是攀上了有钱的女人跑了!

身后的孩子一声声喊着饿,让周勇锐眼中的恨意更加浓烈。

自从他和陈母一起回到老家后,陈母就变了脸。

陈母再也不像孩子出生前那样顺着他,不仅让他干所有的脏活累活,还对他百般挑剔,平日里连一点肉都吃不到。

现在,那个老太婆终于死了。

他也终于可以带着孩子来找陈兮悦了。

如果谢陌琛在,那些活根本不用他干!那些罪也不用他受!

他也不会忍无可忍,掐死那个老不死的!

越是这样想,他对谢陌琛的恨意就几乎要爆发出来,一切都是因为他!

如果不是他假死逃跑,他就能舒舒服服地在家当正牌老公了!

周勇锐那双眼睛里,分明是毫不掩饰的恶意。顾安若眉头一皱,忧心忡忡地问谢陌琛:“陌琛,你跟他有过节?”谢陌琛目光坚定地迎上他的视线,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:“我们之间,有些旧账。”“那我们走吧。”话音刚落,他发动了车子,驶离了那充满敌意的视线。一路上,两人沉默不语,直到抵达年终会议的地点。因为时间尚早,他们决定先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。顾安若看着谢陌琛,突然来了兴致:“看来你过去有不少故事。”谢陌琛的眼神黯淡下来,她赶紧打圆场:“不过说好了要招待我,结果我今天跟着你到处躲。”谢陌琛不满地瞥了她一眼:“你不想来可以申请,这次会议本来没你的份,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。”不过,她的玩笑让心中的阴霾消散了不少。两人稍作停留,很快到了四点。年终会议结束后,按计划他们可以返回枪械研究所。但谢陌琛想多陪陪父母,顾安若表示理解。他们回到了谢家。顾安若笑着问:“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空房间?”谢陌琛还没回答,身后就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:“顾同志作为外人,还是住招待所更合适。”谢陌琛一愣,转身就看到了陈兮悦阴沉的面孔。顾安若看到她,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,反而挑衅地回应:“可以啊。”“但陈营长似乎也是外人吧?这样频繁来陌琛家,是不是不太合适?”陈兮悦冷笑一声,直接走到谢陌琛身边:“我和陌琛结婚了,是夫妻,我来我老公家,你觉得我是外人?”顾安若的脸色一变,她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她没想到陈兮悦和谢陌琛竟然结过婚,难怪谢陌琛要伪装身份。“所以,顾同志请离开吧。”陈兮悦平静地说。谢陌琛皱起了眉头,正要开口,却被陈兮悦握住了手。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,谢陌琛身体一僵。“啪!”谢陌琛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。然后他不再看陈兮悦,对顾安若说:“你对这里不熟悉,我帮你找个招待所。”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。原本心情低落的顾安若,听到这话眼睛一亮,偷偷得意地看了陈兮悦一眼,然后跟了上去。陈兮悦的眼神沉了下来,感觉到自己空荡荡的手心,心似乎也空了一块。谢陌琛带着顾安若穿过一条街,然后在一家招待所前停下。“这里离谢家不远,如果你有急事或者需要帮助,可以直接来谢家找我,如果你想提前回研究所,也可以坐火车。”谢陌琛公事公办地交代完顾安若后,转身离开。看着他的背影,顾安若眼中闪过一丝苦笑。她明白,自己不过是他避开陈兮悦的借口。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,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:“明天见。”说完,她转身走进了招待所。

谢陌琛迈着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,心里却是一团乱麻。

他心里没谱,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兮悦,也摸不透她现在的想法,更不想见到她。

正当他心烦意乱时,刚走过一条小巷,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,捂住他的嘴,把他拽进了阴影里!

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谢陌琛心惊肉跳,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“你们这是要干嘛?”

“帅哥,来陪哥几个玩玩?”

小混混的怪笑声响起,谢陌琛却在下一刻,迅速一个过肩摔,将小混混摔倒在地!

“啊!”

小混混惨叫一声,谢陌琛却干净利落地抽出他的腰带,将他的手脚绑了个结实。

他一巴掌拍在小混混的后脑勺上:“就凭你,还想学人抢劫?”

谢陌琛踢了小混混一脚,挺直了腰板。

却见巷子口,逆光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!

谢陌琛眯了眯眼睛,这才看清,站在小巷口的不是别人,正是陈兮悦。

她慢慢走近,看着倒在地上的小混混,眼神复杂。

“陌琛,你变化真大。”

谢陌琛扭了扭手腕,满不在乎:“我毕竟是搞科研的,不学点防身术怎么行?”

说完,他话锋一转:“你在这,不会是跟踪我吧?”

陈兮悦脸色一变,没有否认。

“陌琛,当年那场大火到底怎么回事?你既然没死,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联系我?我感觉你就像变了个人,可我是你的妻子啊。”

“你是我妻子吗?”谢陌琛没等她说完,就冷冷打断。

陈兮悦愣了一下,随即眉头紧锁:“陌琛,你怎么了?我当然是你的妻子啊,你为什么要这么说?”

谢陌琛冷笑一声:“原来的谢陌琛已经死了,你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解除了。”

陈兮悦刚要反驳,就听谢陌琛又说。

“对陈营长来说,这应该是好事吧,你那个所谓的侄子不用再管你叫小姨,你也不用再假惺惺地管你的‘正牌老公’叫姐夫。”

“谢陌琛死得好啊,他一死,你们一家三口,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团聚了,对你们陈家的列祖列宗也有交代了。”

“而你,也不用再担心重婚罪被人举报了。”

谢陌琛一番话说完,陈兮悦脸上只剩下了惊愕。

她嘴唇颤抖着,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。

犹豫了半天,最终只问出一句:“这些你早就知道了?”

谢陌琛双臂环胸,饶有兴致地看着她,

“不然呢?你以为你瞒得天衣无缝,还是觉得,只要给我下了蒙汗药就万事大吉?”

“你不会真的以为,我说周勇锐和你有什么,就不要你了的话,只是气头上随便说说吧?”

“陈兮悦,你太天真了。”

陈兮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所以,你是因为这个,才决定假死离开我的?”

“我和姐夫真的什么都没有,我、那个孩子,只是试管婴儿,陌琛,我心里的人只有你。”

看着不远处逐渐靠近的巡逻队。

谢陌琛随意笑了笑:“是吗?”

“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你了。”

我心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。

这几个字,简洁而有力,就像一颗重磅炸弹,将陈兮悦心灵的废墟彻底摧毁。

谢陌琛并未就此罢休,他继续说道:“我碰见周勇锐了,他八成是来找你的。你现在该做的,不是和我纠缠不清,而是好好照顾你的丈夫和孩子。”

话音刚落,他便准备转身离去。

然而,陈兮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:“陌琛,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?”

就在这时,不远处传来了巡逻队的脚步声。

陈兮悦向他们解释了情况,那些小混混被带走了。

谢陌琛没有停留,转身就要离开。

但陈兮悦却拉住了他的手。

她的眼中已不见之前的冷漠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哀求:“陌琛,和我谈谈,行吗?”

她边说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腕,双手颤抖不已。

“陌琛,我从没想过背叛你,一直瞒着你,也只是怕你知道后会不高兴。陌琛,我们是夫妻,我心里只有你。”

“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,好吗?”

谢陌琛只是淡淡地垂下眼帘。

她为了不让他不高兴,选择了欺骗。

陈兮悦,她还真是有心计。

他凝视她许久,在她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与她对视。

过了一会儿,他缓缓开口:“陈兮悦,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。”

“我们之间,不会再有任何瓜葛。”

陈兮悦身体一僵,随即全身开始颤抖。

谢陌琛的声音还在继续,冷冽而清晰,如同一根根针刺入她的心脏:“陈兮悦,早在两年前,我们的婚姻就因为我的死亡而结束了。”

“从你答应和周勇锐成婚的那一刻起,你就应该预料到今天的结局。”

“陌琛,我不愿意,我从没想过失去你。”

陈兮悦颤抖着说,握着他的手更紧了,仿佛一松手,他就会立刻消失。

谢陌琛眼中闪过一丝讽刺:“当年你一步步离我越来越远,欺骗、下药、阳奉阴违,都是你的所作所为。”

“现在,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不?”

“我对你的爱,已经被你消耗殆尽。”

“甚至每次闻到你身上的桂花油味,我都感到恶心。”

说完,他用力挣脱了陈兮悦的手。

即使手腕上留下了一片红印。

陈兮悦的睫毛微微颤抖,定定地看着他,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:“陌琛,我真的,无法挽回了吗?”

谢陌琛避开了她的目光,声音冷漠:“我不想再见到你。”

说完,他转身离开,留下陈兮悦孤独地站在那里。

回到家,谢陌琛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,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只剩下沉重的乌云压在天边,也像是压在他的心头。

如果不是因为思念家人,谢陌琛是绝不会回来的。

因为一旦回来,一旦见到陈兮悦,他好不容易放下的过去,就会再次浮现,影响他。

他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怨恨中,更不能被曾经伤害过他的人束缚。

“叩叩”

门被敲响,谢陌琛一愣,随即调整情绪去开门。

看到门外站着的谢母,谢陌琛愣了一下,然后惊讶地问:“妈,你怎么还没睡?”

谢母笑了笑:“你不是也没睡吗?”

谢陌琛一愣,抿了抿嘴唇。

他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谢母,他不想让家人担心。

谢妈妈走进了房间。

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床沿,然后握住他的手,轻声问道:“陌琛,你心里头,是不是还对陈兮悦耿耿于怀?”

谢陌琛愣了一下,接着点了点头:“可能吧,我原以为我已经放下了,但现在看来,似乎并没有。”

谢妈妈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,叹了口气。

作为母亲,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。

他是个情深义重的人,在感情上受了伤,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愈合,那些刻骨铭心的痛,哪能说忘就忘呢?

她轻轻拍着谢陌琛的手,说道:“陌琛,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吧,妈妈只希望你能快乐幸福,不被任何东西束缚。”

谢陌琛愣了愣,却没有回应。

谢妈妈明白他一时半会儿放不下过去,也就不再多说,只是摸了摸他的头:“早点休息吧。”

“咔哒。”

门被轻轻关上,谢陌琛微微握紧了拳头。

到底是什么在束缚着他?

“叮铃铃——”

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。

他愣了一下,走上前去接听。

第二天一大早。

陈兮悦站在谢家门口,举起的手又放下了。

她还是想要和谢陌琛说清楚,她之所以答应和周勇锐结婚,是因为周勇锐以死相逼,她对他只有家人之情,她真正爱的人一直都是谢陌琛。

但想到昨天他说不想见她,她又握紧了手。

就在这时,门突然开了。

是谢妈妈。

看到站在门外的陈兮悦,谢妈妈停顿了一下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陈兮悦愣了愣,只好说明来意:“陌琛呢?”

谢妈妈摇了摇头:“他昨晚就离开了。”

陈兮悦心里一紧。

是因为不想再见她吗?

她的眼神越来越暗淡,陈兮悦低下头,轻声说:“我知道了,谢谢阿姨。”

说完,她转身准备离开。

身后却传来了谢妈妈的声音:“你不去找他吗?”

陈兮悦全身一震,抬起了头。

谢妈妈的神色依旧平静,说道:“因为枪械研究所紧急召回,他昨天回西北了。”

说完,她转身进屋。

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,但看到儿子心事重重的样子,她觉得必须让他去面对,才能解开这个心结。

陈兮悦得知这个消息后,立刻赶往军区。

她召集了警卫员,安排了她不在时的注意事项,又注意到正好有一个去西北枪械研究所的联合行动,果断接了下来。

警卫员有些疑惑:“营长,这个任务不是应该由连部来负责吗?”

陈兮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,警卫员立刻闭嘴。

接着就听到营长慢条斯理地说:“我不在的时候,军区的事情你都清楚怎么处理了吗?”

警卫员连忙点头。

好在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,否则她也不可能离开。

西北枪械研究所。

谢陌琛看着眼前的设计图,不知怎的,总觉得哪里不对劲。

“我们不在的时候,有人动过这些设计图吗?上面的数据好像被人改过。”

顾安若摇了摇头,知道他在担心什么,说:“所里一直有人专门保密看管,理论上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,除非……”

两人对视一眼,谢陌琛心中了然。

这份设计图对他来说意义重大,不然他也不会连夜赶来。

“我们再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吧。”

实验室里,两人一直待到了深夜。

一走出室外,冷风迎面吹来,谢陌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:“你不觉得冷吗?”

话音未落,他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。

谢陌琛身体一紧,鼻子里立刻充满了冷冽的香气。

“谁说我不冷?”

顾安若的声音温柔地在他耳边响起,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脖子上,带来了一丝暧昧的气氛。

谢陌琛还没反应过来,她稍微松开了他,一双黑眼睛紧紧地盯着他。

两人目光相对,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深潭,让谢陌琛一时忘记了挣扎,只是呆呆地看着她。

看到这样的谢陌琛,顾安若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慢慢地低下了头。

女性的气息越来越近,那张美丽的脸也在他眼前逐渐放大。

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接触时,谢陌琛的手突然被人抓住,然后他被拉离了顾安若的怀抱。

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谢陌琛猛地回过神来。

顾安若也僵硬了,然后微微皱起眉头,抬头看向对方。

“你们在做什么?”

耳边传来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,谢陌琛转过头,看到了表情严肃的陈兮悦。

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,感觉头有点晕。

陈兮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
顾安若轻蔑地笑了一声:“正如你所见。”

陈兮悦皱紧了眉头,感觉到手掌的热度,脸色更加难看,冷冷地看着顾安若:“他发烧了你都不知道吗?”

听到这话,顾安若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,低头看着谢陌琛,发现他的脸色异常红润。

难怪之前在实验室就觉得他状态不好,外面风这么大,难道是感冒发烧了?

“陌琛?”

她向前迈了一步,想要摸摸他的额头,却被陈兮悦一把拉过,护在身后,声音冷如寒冬:“你这样的人,实在不应该站在他身边。”

说完,他拉着谢陌琛转身就走。

“你要带他去哪里?”

顾安若紧握双手,快步跟上,想把谢陌琛带回来。

陈兮悦停下脚步,回头说:“我要带我的丈夫去哪里,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。”

一句话,让顾安若愣在原地。

这时,一直沉默的谢陌琛开口制止了陈兮悦。

“放开我,我不跟你走。”

一句话,让顾安若重新燃起希望,她快步上前,一把抱住谢陌琛。

“陈营长,陌琛有自己的选择,现在请你离开。”

顾安若带着谢陌琛去了他们单独分配的宿舍,把人带进屋里后关上了门。

谢陌琛全程一言不发,异常安静。

她拉着谢陌琛坐在床边,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他,谢陌琛也乖乖接过。

难得看到他对自己的接近没有那么抗拒,顾安若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,仔细打量着他的脸,问道:“陌琛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
谢陌琛握着手中的搪瓷杯,看着上面的波纹,慢慢摇头:“我没事,只是有点冷。”

谢陌琛喝了水,她便上前准备把水杯拿回来。

但在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,顾安若的指尖颤抖了一下。

好烫!

她把水杯拿走,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想探探温度,但还没来得及说话,下一秒,就陷入了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。

她的心跳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。

谢陌琛的宿舍门口,顾安若倚着墙,脸微微侧向一边。

她的脑海反复播放着刚才的话语:

“陌琛,我随时待命,只要你需要,我愿为你赴汤蹈火。”

她皱眉,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头。

总感觉自己的话,还差那么点火候。

她清了清嗓子,再次说道:“陌琛,我就在门外,随时待命。”

里面静悄悄的,没有回应。

顾安若却轻轻扬起了嘴角,露出了微笑。

夜幕低垂,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过木窗洒在谢陌琛的睫毛上,他眼皮微动,睁开了眼睛。

昨晚的热度已经退去,他依稀记得,有人一直在他身边,喂药喂水,敷额头。

他撑着床边站起身,一开门,就看到了一夜未眠的顾安若。

她的眼中没有倦意,只有清澈的爱意。

“你醒了,感觉如何?”

谢陌琛抿着嘴,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,轻声说:“谢谢你。”

顾安若伸出手,轻触他的额头:“陌琛,不必言谢,我昨晚说过,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,哪怕……”

哪怕你让我靠近,只是为了避开陈兮悦。

避开你们的过去。

我愿意,甘之如饴。

顾安若没有说完,但她温柔的眼神已经透露了一切。

宿舍外,陈兮悦站在楼下,眼中满是焦虑,不时望向二楼的窗户,又看看手表。

快十点了,谢陌琛还没出现。

他和顾安若是不是整晚都在一起?

她心中思绪万千,明知谢陌琛不是那种人,却还是忍不住去猜疑。

此时,谢陌琛的宿舍里,两人相对无言。

他和顾安若面对面坐着,身上披着她的外套。

顾安若端着搪瓷杯,为他倒了满满一杯热水。

他捧在手心,感受着热气,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。

顾安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,双手放在膝盖上,平时轻佻的脸上,难得露出了一丝紧张。

“陌琛,我喜欢你,不是说说而已,如果你愿意,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,我知道我现在做得还不够好,但我会……”

“顾安若。”

谢陌琛轻声叫她的名字,打断了她的话。

“我结过婚,陈兮悦曾是我的妻子。”

“我知道,我刚到枪械研究所的时候,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,但那是我摆脱过去的方式。”

“我是假死脱身的,本想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,以为时间会让我忘记过去。”

“但不行。”

“我好像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,我不相信,真的会有一个人,无怨无悔地爱我,像我曾经那样。”

说着,他避开顾安若的目光,低头轻抿嘴唇。

“昨天对不起,我只是不想和陈兮悦离开。”

顾安若笑了笑,垂下眼睛,掩去眼中的失落:“我知道,但我很高兴。”

“陌琛,我说过,我们做研究的,从不轻言放弃,昨晚你选择了我,我很高兴。”

“至于你说的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能力,我会用时间向你证明。”

“就像我们曾经那样,为了一个数据,重复千千万万次。”

“我会在你身边,等待你的回答,重复千千万万天。”

自打那日起,

谢陌琛和顾安若走得更近了。

谢陌琛心里有个声音在说,给顾安若一个机会,也给自己一个机会。

也许重新开始,一切都有可能。

休假那天,他们俩一块儿去了研究所附近的小镇,肩并肩地走着。

突然,背后传来一个熟悉又尖锐的声音:“谢陌琛,你这小白脸,假死一逃,不要陈兮悦,却在这里勾搭别的女人!”

听到这声音,谢陌琛回头一看,竟是周勇锐。

他一愣,随即眉头紧锁。

周勇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
他还没和陈兮悦碰面吗?

他的声音不小,加上周围人多,许多人都转过头来看。

看到这一幕,周勇锐心里暗自得意。

他前些日子做梦,梦见谢陌琛给他当牛做马,工资上交,还帮他养孩子,好不快活。

谁知梦醒后,他还是抱着孩子缩在路边,连口热汤饭都没有。

转眼又看到谢陌琛和别的女人逛街。

这怎么行?!

周勇锐嗓门大,很快周围就围了一群人看热闹。

人群议论纷纷:“这是在吵什么呢?”

“好像是在议论女人的事?这个带孩子的男人,不会是这位女同志的老公吧?”

“应该是,要不怎么说旁边这位男同志是小白脸呢?”

“作风这么不检点,乱搞男女关系?举报了!”

眼见周围人越说越离谱。

脏水甚至泼到了顾安若身上。

谢陌琛脸色一沉,怒斥:“周勇锐,你要找的人是陈兮悦,不是我。”

见他与梦里的乖顺大相径庭,竟然还敢还嘴,周勇锐顿时觉得自己正牌老公的威严受到了挑衅,加上自己多年来吃的苦、受的罪,他满心怨念,在此刻全然爆发。

“你这个做小的!怎么跟我这个正牌说话呢?!”

“今天我非得好好教教你,什么是规矩!”

他把孩子往地上一放,抡圆了胳膊就要甩谢陌琛耳光!

只是他的巴掌还没落到谢陌琛身上,手腕就被人狠狠掐住。

周勇锐顿时怒火更盛,看也不看来人,就开始叫喊:“别多管闲事!你知道我是谁吗?我可是陈兮悦陈营长的正牌老公!你敢摸我手,我让她带兵把你抓走!”

叫喊完,周勇锐猛地一回头,正对上陈兮悦紧皱的眉头,和神色复杂的双眼。

他顿时身子一软,直接哑了火。

哭哭啼啼地就要去抱陈兮悦,却被她一把推开。

她皱着眉,语气不耐:“姐夫!你别闹了!”

“姐夫”两个字她咬得极重,周勇锐顿时不乐意了,一屁股坐在地上,哭喊着要把自己撞死。

“老天爷啊!我是你拜堂成亲的老公,你怎么能管我叫姐夫啊!抛夫弃子啊!你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智了!”

周围人一听,顿时又开始指指点点。

“他到底是谁老公啊?”

“后来这个女同志的?可人家不是管他叫姐夫吗?”

“嘶真是乱了套了。”

周围人云里雾里,可谢陌琛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。

他嘴边挂起一丝嘲讽的笑:“陈营长,你老公孩子都在这儿了,还不赶紧带回家去。”

顾安若也顺势接茬:“就是,你再不把人领走,别人都该以为这是我的老公和孩子了。”

陈兮悦眉头紧锁,好像心里有一大堆话想对谢陌琛倾诉。

可到了嘴边,却只变成了一句轻声的提醒:“最近小偷挺多,陌琛,你可得小心点。”

话音刚落,她不情不愿地抱起旁边正啃手指的小男孩,拉着周勇锐走了。

“抓小偷”是他们研究所的行话。

实际上是指有间谍偷走了机密。

谢陌琛和顾安若交换了一个眼神,立刻明白了之前的设计图为何会出岔子。

明明是在试验台上用过的数据,却无缘无故被改了,原来是有间谍混了进来。

这场闹剧结束后,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。

他和顾安若并没有被这场闹剧所影响。

两人吃饭、逛街,像无数对普通情侣那样,尝试着重新开始交往。

直到夜幕降临,他们才肩并肩往回走。

回去的路上,谢陌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对面街边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吸引,顾安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,会心一笑。

“等着,我去给你买。”

说完,她便小跑着穿过马路。

就在这时,一条黑影突然从旁边的小巷窜出,紧紧捂住谢陌琛的嘴,将他往后拖。

谢陌琛还没来得及反抗,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谢陌琛再次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巨大的仓库中。

这里看起来已经相当破旧,用来搭建仓库的铁皮都已经掉漆了。

谢陌琛动了动,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。

心里一沉,他这是被绑架了?

可谁会绑架他,又为什么要绑架他呢?

几乎是下意识的,谢陌琛的脑海中闪过了陈兮悦的话。

难道是间谍?

一阵脚步声响起,随即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,谢陌琛便确认了这个想法。

面前这个女人腰间别着一把黑亮的手枪。

“醒了?”

那女人的声音沙哑至极,抬手掐住他的下巴,指腹粗糙,摸在皮肤上带来了刺痛的感觉。

“没想到枪械研究员,长得还挺有几分姿色,真不愧是陈营长念念不忘的男人。”

那女人低笑一声,听到这话,谢陌琛一愣。

这个女人认识陈兮悦?

她是什么时候注意到他,又锁定他的?

心中充满疑惑,谢陌琛紧张地攥紧了手,这样的人,绝对不是善茬。

他紧抿着唇,目光直视着她,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:“你是谁?想干什么?”

那女人一顿,突然哈哈大笑起来。

“我这辈子杀过不少人,你是一个敢和我对视,并且问我是谁的男人。”

“我就知道,枪械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,绝对不简单。”

下一秒,她的脸色突然一变,变得阴沉无比:“既然这样,那我就更应该好好招待你一番了。”

“谁让那个陈兮悦全城地毯式搜捕我,坏了我的大事?”

听着她的一字一句,谢陌琛已经彻底确认,她就是陈兮悦最近在追捕的“小偷”。

没想到这个女人却先找上了他。

谢陌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越是这种时候,慌乱反而会失去一线生机。

只有冷静,才可能找到生存的机会。

那女人已经开始磨刀,刺耳的声音让人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。

偏偏她还笑得阴沉,开口道:“等我把你折磨至死,再丢到街头上去,不知道等陈营长看见这一幕,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?”

“到了那个时候,所有人都会害怕报复,谁还敢来抓我?真是一举两得!”

谢陌琛死死攥紧了手,强迫自己平静下来。

也在这时,那女人站了起来。

她眼中露出一抹寒光,狞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:“小帅哥,你说我是先划烂你的脸好呢,还是一寸寸划破你的皮肤,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失血而死?”

“这面容真是赏心悦目啊。”

“我偏偏钟爱摧毁那些美好的事物,那么,就从这张脸开始吧。”

她话音刚落,锋利的刀尖已经触碰到了谢陌琛的面颊。

轻轻一压,血液便顺着他的脸颊滴落。

谢陌琛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她,感受到脸上的疼痛,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。

就在那女人即将划破他的面庞时,仓库外突然传来了“砰!”的一声巨响。

她的手一滞,脸色变得阴沉,目光转向了外面。

只见仓库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,一个熟悉的身影逆光而入。

尽管看不清她的面容,但谢陌琛心中明白,来者正是陈兮悦!

那女人眯起眼睛,迅速从腰间拔出枪指向陈兮悦,而陈兮悦也毫不示弱,举枪相对。

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,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沉默。

那凶狠的间谍并未急于开火,因为她知道,能如此迅速拔枪、反应敏捷的人,必定也会在她扣动扳机的同时向她开枪。

她可不想就这样丧命。

她紧盯着那人的脸庞,终于认出她就是自己深恶痛绝的人,那个负责联合行动抓捕枪械研究所间谍的营长,陈兮悦。

间谍冷笑一声,挑衅地挑起眉毛:“我就知道,除了你,还有谁能有这等速度?”

陈兮悦沉默不语,一双黑眸中满是冷漠,她的目光落在谢陌琛身上,看到他脸上的血迹,瞳孔微微收缩。

她的声音冷如冰霜:“你伤害他了?”

间谍一愣,笑道:“不过是破了点皮,陈营长真是关心自己的男人。”

说着,她又向陈兮悦身后望去,眼中掠过一丝惊讶:“不会吧?陈营长你一个人来的?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。”

听到这话,谢陌琛本就紧绷的心更加紧张。

他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,却看到陈兮悦的眼睛微微一眨。

他一怔,这是在告诉他,不必担忧。

就像过去一样,

陈兮悦的目光闪烁着。

这次,她确实是孤身一人前来。

在安置好周勇锐父子后,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向谢陌琛解释清楚。

但当她在街上找到顾安若时,看到的却是他惊恐的表情。

想到这几天的抓捕行动,不知为何,她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。

由于之前的调查,陈兮悦知道这个仓库的位置,她本想等到间谍交易机密文件时,一举将其擒获,但现在只能提前行动。

她联系军区请求支援,但由于心中的不安,她没有等待同伴的到来,就冲了过来。

没想到,谢陌琛真的在这里!

间谍有枪,谢陌琛又在她手中,陈兮悦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,等待军区的人到来,同时确保谢陌琛的安全。

她的枪口依旧直指间谍,面无表情:“我确实是一个人,那又如何?”

她这么说,也是为了防止间谍不顾一切地伤害谢陌琛。

谁知间谍却轻笑一声,放下了枪。

下一刻,她转过身,将枪口对准了身后。

也就是谢陌琛!

被捆绑的谢陌琛根本无法躲避,陈兮悦的脸色再也无法保持平静:“你想干什么?!”

间谍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目光直视陈兮悦:“我给你两个选择,一是放下枪,二是,我扣动扳机,和他一起死。”

“小心点,我的枪,也是很快的。”

而且,即使她没有回头,枪口也直指谢陌琛的心脏。

谢陌琛向陈兮悦摇头,眼中泛起了泪光。

只要她放下枪,间谍绝不会放过她。

陈兮悦的脸色变得沉重,间谍再次开口:“忘了说,我的选择,通常都是有时间限制的。”

“三,二”

还没等她数完,陈兮悦的手就缓缓放了下来

“砰!”

刺耳的枪声突然炸响,仿佛要穿透谢陌琛的耳膜。

他的脑海被“嗡嗡”声充斥,但意外的是,他并没有感到预期中的痛楚。

谢陌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。

原本对准他的枪口,现在却指向了陈兮悦。

就在她放下武器的那一刻。

目睹鲜血染红了她的肩膀,谢陌琛的睫毛轻轻抖动,他的心仿佛被重击,剧烈地颤动。

间谍的笑声在此刻变得更加尖锐:“陈营长,你真是糊涂到家了,为了个男人,连命都不顾了。”

“放心吧,我会好好‘关照’他的。”

陈兮悦捂着受伤的左肩,一双黑眼睛凝视着谢陌琛,他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。

她踉跄着走了几步,张了张嘴,无声地说出几个字。

但谢陌琛清晰地知道那四个字是什么。

她说:“别怕。”

一声重响,陈兮悦再也支撑不住,倒在了地上。

“陈兮悦!”

泪水夺眶而出,谢陌琛用尽全身力气,嘶声力竭地大喊。

间谍笑得更加疯狂,一步步走向谢陌琛:“别哭啊,帅哥,反正你们很快就能再见。”

“砰!”

她的话还没说完,又是一声枪响,间谍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凝固。

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谢陌琛的脸上,让他瞬间愣住。

而间谍眼中满是不可思议,缓缓低头,看到自己胸口的血洞,同时血从嘴角流出。

她踉跄几步,转身,看到门口站着几个持枪的士兵。

顾安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。

“怎么会这样?”

间谍沙哑地开口,一口血再次涌上,将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。

“砰!”

她倒在地上,眼睛死死地睁着。

“报告!凶手已被击毙!”

一队士兵快步走进来,一边向对讲机报告情况,一边有人带着医疗兵迅速跑到陈兮悦身边:“陈营长!”

顾安若跑过来帮谢陌琛解开了绑绳。

绳子解开后,谢陌琛踉跄地扑向陈兮悦,身体不停地颤抖。

医疗兵正在紧急为她止血,他跪在一旁,想触碰她,却又不敢。

幸运的是,止血很顺利,陈兮悦在间谍开枪前侧身,子弹没有击中心脏,但也几乎穿透了她的肩膀。

止血完成后,他们将陈兮悦抬上车,紧急送往医院。

谢陌琛也紧随其后,直到她被推进抢救室。

抢救室的灯亮了一天一夜,谢陌琛就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夜。

直到陈兮悦终于被推出来,他急忙上前询问情况。

“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,但仍在昏迷中,具体何时醒来我们也不确定。”

陈兮悦被安置在单人病房,谢陌琛坐在床边,看着她紧闭的双眼,紧握双手。

其实她早就知道军区的人会及时赶到,但在关键时刻,她还是毫不犹豫地保护他。

想到她放下枪时的果断,谢陌琛的眼眶再次湿润。

不知坐了多久,直到身体都僵硬了。

就在这时,身后突然传来谢母的声音:“陌琛!”

谢陌琛刚吃完饭,一回头就瞧见了谢妈妈。

他呆了呆,然后站了起来,声音带着点颤抖:“妈,您怎么来了?”

谢妈妈的眼眶泛红,走上前紧紧抱住了谢陌琛,说:“这事太严重了,研究所给我打了电话,我就连夜坐火车赶来了。”

她退后一步,拉着谢陌琛上下打量:“陌琛,你没事吧?有没有哪里受伤?”

谢陌琛摇摇头:“我没事。”

他转头看向病床上的陈兮悦,眼神黯淡:“陈兮悦又救了我一命,但她自己却……”

谢妈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眼神复杂,叹了口气:“我们本来也是看在她对你好的份上,才同意你们结婚的,但她后来怎么就那么糊涂。”

“如果没有那件事,你们现在应该多幸福啊。”

“妈,”谢陌琛声音沙哑,紧握双手:“我现在心里很乱,我感到愧疚,也感动,但我说服不了自己,我不能原谅她。”

“我是不是做错了?”

看着谢陌琛迷茫的眼神,谢妈妈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,紧紧握着他的手:“你没有错,陌琛,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过去的伤害意味着什么。”

“她可以做任何事,但那些都不是让你违背自己心意的理由。”

“陌琛,要相信自己的心。”

这孩子从小就很懂事,从来不让她操心,但有时候,她又多么希望他能任性一些。

谢陌琛低下头,看着陈兮悦的脸,再也说不出话来。

“陌琛?”

听到谢妈妈的担忧声,谢陌琛回过神来,下意识地转移话题:“妈,我去给您倒杯水。”

说完,他匆忙离开了那里。

心事重重地离开病房,走在走廊上时,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谢陌琛一愣,周勇锐?

不知怎的,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,一直跟到了医院附近的河边。

“啪哒!”一声,一样东西从周勇锐身上掉了下来。

他好像没察觉,继续往前走。

谢陌琛停下脚步,慢慢走上前去捡起那东西。

那是本用牛皮纸包着的本子,翻开一看,里面是拼音、汉字混杂,还有些简笔画。

看清内容后,谢陌琛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
上面记录着周勇锐的梦。

包括谢陌琛前世在陈家如何辛苦劳作、任劳任怨的一生,一边记录着周勇锐梦见这些时的得意洋洋,一边又记录着谢陌琛假死后,他过得有多苦。

看着那些怨恨和诅咒,谢陌琛只觉得背脊发凉。

难道周勇锐也有前世的记忆?

他继续往后翻看,直到

一个小人死死掐着另一个小人的脖子,将他掐死在床上的画面出现。

日记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
旁边一行字歪歪扭扭写着:死老大po,我zhong于不月司hou你了。

死老太婆,我终于不用伺候你了。

周勇锐,杀了陈母。

这个发现让谢陌琛心惊肉跳。

这件事,陈兮悦知道吗?

不、不可能,周勇锐不会告诉陈兮悦的,她不可能知道。

谢陌琛捡起日记本,正要回病房。

下一秒,一只手伸了出来,直接按住了这本簿子,然后,将它从谢陌琛的手中夺走了!

谢陌琛的手突然一紧,头猛地抬了起来,正巧撞见了周勇锐那一脸得意的怪笑,正盯着他看。

“谢陌琛,你还是这么不懂规矩,随便看别人的东西?”

他嘴角挂着笑意,但脸上并没有因为谢陌琛窥探了他的秘密而应有的慌乱或愤怒。

谢陌琛的手越握越紧:“你是故意让我看的。”

周勇锐轻松地摊了摊手:“我只是想知道,我做的那些梦是不是真的,如果是,我想过梦里的生活!”

谢陌琛的手紧握得更厉害,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。

日记里记的事,都是真实发生过的。

但他谢陌琛,不会再被爱情冲昏头脑,在所谓的亲人的算计中奉献自己的一生。

周勇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。

“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愿意,但只要你死了,兮悦就会像上辈子一样,跟我和儿子和和美美地过一生。”

下一刻,他的眼神变得阴冷。

谢陌琛一愣,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推力,身体失去了平衡,“扑通!”一声!

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,迅速将他淹没,窒息感也随之而来。

透过河水,谢陌琛看到了周勇锐的脸,在波纹中扭曲至极。

他挣扎着挥动手臂,但身体越来越沉。

直到最后,他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
周勇锐看着他沉下去,环顾四周寂静无声,然后迅速离开了现场。

第二天早晨。

陈兮悦又经历了一夜的手术。

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。

守在外面的警卫员急忙冲了过去:“医生,我们营长怎么样了?”

医生摘下口罩,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:“已经尽力修复了受损的神经组织,只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,完全康复不是问题。”

警卫员听到这话,眼中满是喜悦:“真的吗?!谢谢你,医生!”

送走医生后,警卫员跟着护士推着陈兮悦进了病房。

直到夜幕再次降临,陈兮悦才从昏迷中醒来。

她慢慢睁开眼睛,转头看到正在打盹的警卫员,然后没再看到其他人,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失落:“陌琛呢?”

听到声音,警卫员立刻清醒过来,看到陈兮悦已经醒了,连忙说:“陈营长,你终于醒了!”

“谢陌琛同志?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他。”

陈兮悦的眼神黯淡了一下,就在这时,病房门又被推开,顾安若大步走了进来。

她扫视了一眼单人病房,神色中带着一丝焦急:“陈兮悦,你看到陌琛了吗?他不见了。”

顾安若身后跟着谢母,同样一脸担忧:“研究所那边也问过了,他没有回研究所,陌琛不会出事了吧?”

听到这话,陈兮悦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,心中涌起不安。

连谢母都没见过谢陌琛?!

下一秒,病房门又被推开,周勇锐走了进来。

他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,顿了顿,然后说:“陌琛他不是已经走了吗?”

听到这样的话,大家都看向他。

而周勇锐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:“我昨天晚上看到他提着一个皮箱出了医院,我问他要去哪里,但他一向讨厌我,说我管不着,然后就离开了。”

“我以为你们知道这事。”

谢母听到这话摇了摇头:“不可能,那孩子不会一声不吭就离开的。”

“我去找他。”

说着,她急匆匆地走了出去。

顾安若连忙跟上。

周勇锐看似担忧地看了谢母的背影一眼,然后转头对陈兮悦说:“兮悦,陌琛走了就走了,以后我来照顾你吧,反正我也是你老公,他四年前也离开过。”

听到他的话,陈兮悦的眼神突然一暗,手紧紧握着。

陌琛他又离开她了吗?他们难道终究无法重新开始,她的错也无法再弥补了吗?

河边的渔村,谢陌琛在床上慢慢睁开了双眼。

在一间单人病房里,周勇锐拎着饭盒轻轻敲了敲门。

门内先是一片寂静,紧接着传来陈兮悦那略带凉意的声音:“请进。”

周勇锐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
但当陈兮悦看到进来的人是周勇锐时,她的眉头紧锁。

她原本以为是警卫员来报告情况。

三天过去了,谢陌琛的下落依旧成谜。

陈兮悦心中的焦虑与日俱增,她只能躺在病床上焦急等待。

起初,若非警卫员拦着,她好几次都想亲自下床去寻找。

甚至有一次,她真的离开了病房,结果导致肩上的伤口裂开,鲜血渗出。

但陈兮悦对这些毫不在意,她只想找到谢陌琛。

直到顾安若出现,冷冷地对她说:“别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,谢陌琛看到会内疚的。”

“别总想着用苦肉计来影响他的决定。”

陈兮悦紧握双手,最终还是回到了病床上。

她继续等待消息,但直到现在,谢陌琛依旧音信全无。

现在进来的不是警卫员,陈兮悦心中涌起一股不快,冷冷地对周勇锐说: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

周勇锐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一愣,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:“兮悦,好歹我是你丈夫,这是我新学的汤,你尝尝看。”

他好不容易除掉了谢陌琛,现在自然要抓住机会赢得陈兮悦的心。

他相信,只要能留在陈兮悦身边,好日子就在前方。

到时候,他就能成为风光无限的营长丈夫,而谢陌琛,只能在河里等着被鱼吃掉。

“出去。”

陈兮悦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周勇锐的幻想,周勇锐一愣,还想再说些什么,却听到她的声音更加冰冷:“别再让我重复。”

周勇锐的眼眶瞬间湿润了:“兮悦……”

“出去!”

感受到她的怒气,周勇锐不敢多留。

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,陈兮悦闭上了眼睛,但不久后,门又被推开,她猛地睁开眼:“我说了让你滚出去。”

然而,当她看清来人是谁时,她的瞳孔骤然紧缩。

两个月后。

周勇锐愤怒地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。

这两个月来,他一直勤勤恳恳地为陈兮悦洗衣做饭,努力扮演好丈夫的角色,却只换来她冷漠的态度。

为什么会这样?

就在这时,警卫员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:“周勇锐同志,陈营长今天请你去西北饭店共进晚餐。”

听到这话,周勇锐愣了一下,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喜悦:“真的吗?!”

看到警卫员点头,他立刻抱起孩子跟了上去。

看来这两个月的努力并没有白费!

西北饭店。

周勇锐满怀期待地赶到,按照服务员的引导走进了包间。

包间里只有陈兮悦一个人。

她的态度依旧冷冰冰:“请坐。”

周勇锐坐下,心里觉得陈兮悦只是不好意思,才会故意表现得冷淡。

他正准备开口,包间门再次被推开,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:“周勇锐,好久不见了。”

周勇锐的笑颜在这一刻凝固,紧接着他急切地抬头望向门口,眼睛瞪得大大的。

谢陌琛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吗?!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!

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!”周勇锐惊呼出声,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,目光转向了面无表情的陈兮悦。

他被蒙在鼓里了!

谢陌琛面带微笑,缓缓走进来,周勇锐不自觉地退了一步。

“周勇锐,现在你所做的一切都被揭露了,你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吗?”

听到这话,周勇锐疯狂地摇头:“不可能,不可能!你应该已经不在了!这一切都是假的!”

谢陌琛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,让他一时之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。

听到这些,陈兮悦的脸色变得冰冷:“现在,你终于愿意承认是你害了陌琛吗?”

周勇锐突然停下,然后红着眼睛摇头:“不是这样的,我没有。”

陈兮悦紧握双手,想到惨死的亲人和谢陌琛,她恨不得立刻要了这个男人的命。

思绪回到了两个月前。

当病房门被推开时,她以为周勇锐又回来了,但当她看到门口那熟悉的身影时,她的心几乎要跳出来。

她不敢相信地低声念着他的名字,又一次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
直到他走到她面前说:“是我。”

那一刻,所有的忧虑都消失了,她不顾自己的伤痛,紧紧抱住了他。

后来,谢陌琛透露了他失踪的真相,并说:“我回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,我会写信告诉我妈让她不要担心,然后,我想收集周勇锐作恶的证据。”

她点了点头:“我会派几名士兵协助你,其他的只要你需要,我都可以帮你。”

谢陌琛停顿了一下,说:“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,但这件事以后再说。”

现在她也明白了,这件事就是把周勇锐约过来。

“兮悦,我真的什么都没做,他只是想独自占有你,才陷害我,你要相信我。”

周勇锐脸色苍白,却还在不断地狡辩。

谢陌琛向前迈了一步,将几页纸放在桌上,说:“你推我掉进河里的时候,正好被上游捕鱼的渔民看到了。”

“这是他当时描述的证词,也是你害人的证据。”

“除此之外,我们也回老家证实了陈母的死,确实是你干的,这是目击邻居的证言。”

这些证据,他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从所有见过周勇锐的人那里收集到,而这些证据足以将周勇锐定罪。

周勇锐突然僵硬,然后反驳道:“就凭他们几句话,就要让我坐牢吗?!你们一定是串通好的!”

谢陌琛并不急,慢慢地移开了上面的几页纸。

当看清下面的东西时,周勇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
那正是他之前用来写东西的日记本!

他明明已经把它撕碎扔掉了,怎么会在谢陌琛手里?

谢陌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,指着已经粘贴好的日记本:“这个已经经过了字迹对比,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?”

这下,周勇锐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,瞬间瘫坐在地上。

包厢门被推开,几名警察走了进来,将他控制住:“经过确凿证据证明,你杀害岳母,危害社会安全,跟我们走一趟!”

周勇锐不再挣扎,眼神空洞,呆呆地凝视着前方。

警察向陈兮悦和谢陌琛敬了个礼:“辛苦了,你们为社会除了一害。”

陈兮悦点头,他们带着周勇锐离开了这个地方。

包间里恢复了宁静,所有事情似乎都画上了句号。

谢陌琛心中有所触动,忍不住说:“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
陈兮悦低头看着他,突然问道:“陌琛,这段时间你忙得连饭都没好好吃吧?”

她的语气里带着试探和一贯的宠爱,让谢陌琛愣住了。

服务员们推门进来,一盘盘菜端上了桌,每一样都是谢陌琛的心头好。

他静静地看着陈兮悦,沉默了许久。

陈兮悦低头不语,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判决。

终于,谢陌琛说:“陈兮悦,我们之间没可能了,就此别过吧。”

这一刻,心跳仿佛停止了。

谢陌琛转身离开了包间。

包间外,顾安若正等着他,手里拿着一枚金戒指。

谢陌琛惊讶地叫了一声,顾安若说:“陌琛,我们能申请结婚吗?”

“我想和你共度余生。”

他的心猛烈跳动,似乎所有的迷雾都已散去。

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。

无论是陈兮悦还是顾安若,都只是人生旅途中的过客。

面对她真诚的目光,谢陌琛伸出了手。

顾安若眼中闪过喜悦,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,但下一秒,谢陌琛却合上了戒指盒。

“顾安若同志,坚定的革命友情比婚姻更长久。”

顾安若摇了摇头,笑了笑,虽然有些落寞,但还是露出了微笑,站了起来。

还没等她开口,谢陌琛就说:“你真的愿意和我建立一段比革命友谊更坚固的关系吗?”

顾安若顿了顿:“我愿意。”

谢陌琛微微一笑,眼中是释然:“好,我给你这个机会,如果你对我不好,我随时会离开。”

说完,他拿起顾安若手中的戒指盒,自己打开戴上了。

自己的人生,还是要自己选择。

两周后,在西北枪械研究所。

谢陌琛走出大门,听到人们的议论:“你们听说了吗?在西北饭店抓到的那个犯人疯了!”

“那边的警察判了他二十年,结果他进监狱没两天就疯了,一直喊着不对,事情不该这样,他才是正牌老公什么的。”

“然后他就一头撞死了,尸体随便找个地方就埋了。”

“啧啧,这是疯了吧?但他作恶多端,这是自作自受。”

谢陌琛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。

其实,周勇锐本不该有这样的结局。

但他选择了作恶。

“在想什么?”顾安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。

谢陌琛回头,看到她温柔地看着自己。

她红色的旗袍上别着一朵花,与他的衬衫相呼应。

她向他伸出了手,这一次,谢陌琛紧紧握住了。

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:“为了两位新人喜结连理,干杯!”

“干杯!”

亲朋好友在面前,最爱的人在身旁。

在热烈的气氛中,连初冬的风都不再寒冷。

感受到手心的温暖,一切过往都已成为过去。

不远处,陈兮悦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,转身离去,永远地离开了。

从今往后,谢陌琛将和顾安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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